如此匆匆又是三年,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春尽时。
宜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与三年前并没有太多分别,只是周身的气质更加宁静,像是亘古无波的深井。
她微微勾起素日的笑容,这才将那股深幽的气质遮住。手持着佛珠一身素衣,此刻又像是慈悲为怀的菩萨了。
“华贵妃的身子如何了?”
她两手握着长长的珠串,垂着眼睛站了起来,踱步到窗下。
外头院子里牡丹开的正好,姚黄魏紫,一捻深红。莫是神仙韩令,裁成顷刻花丛。注[1]
剪秋垂手侍立在一边,闻言轻声道:“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只太医说刀伤不易好全,怕是要留疤呢。”
“既如此便叫那些太医多想些方子,什么奇珍异宝都不必吝啬,只要能让华贵妃肌肤恢复如初,皇上和本宫都有重赏。”
宜修抬手将书案上的落叶捡起,迎着光观赏起其中脉络:“她是为皇上受的伤,皇家自然不能亏待了她。”
“是,奴婢明白呢。”
剪秋应了一声,又笑道:“只可惜了那些新鲜的花骨朵儿,入宫一个月才刚有两个有了起色,华贵妃伤了这一遭,皇上日日都去陪着,连有了身孕的谦贵人那儿都不去探望了。”
“自打皇上料理了那些人,如今威势越发隆盛了。前儿恂亲王被年羹尧就青海事务参了一本还被皇上好一顿申饬,身上领着的差事都被一撸到底,你瞧太后求过一句没有?”
宜修说得正是去岁木兰秋狝皇上遇袭一事,后又牵涉出废太子及一干大臣。其中内情颇多,只看最后结果那是皇上大获全胜,还一举拔了心头这根刺。
另外就是当日遇袭时正伴驾的华贵妃替皇上挡了一柄飞刀,生命几度垂尾,如今挺了过来,宫里人人都明白,若无意外,她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已是尽入囊中了。
但要叫宜修看,她这奋力一搏终究是徒劳无功。
只因她瞧出华贵妃此举其实是想搏个恩情好保住年家,但从皇上这段时间的动作来看,他显然将华贵妃和年家分得很开。
“罢了,不说这个。齐妃的身子如何?虽然弘时替恂亲王求情惹了皇上不快,但到底也没罚他,还给他指了新的福晋。弘时自己都没怎么样,她这个当额娘的倒是先病倒了。”
宜修随手写了张大字,提起齐妃只剩叹气。一旁的剪秋换上新纸,听皇后询问忙答道:“还是起不来身呢,只怕端午那天是出不来了,齐妃身边的翠果今儿刚来替齐妃告了假。”
“她就是想不开,新福晋虽说出身蒙古,却是正儿八经的贵女,不比前头的差什么。她这是在不满意什么?”
而且正因为皇上给弘时发了个新的蒙古福晋,已经向众人表明了将其开除储位人选,反倒对这个儿子没那么严苛。
他替恂亲王求情,皇上当场就发作了,可见没把这仇记到心里,这不比被出继来得好?
宜修又写了几张,只觉得齐妃这些年被关着许是将性情也关出问题来了。她倒并不生气,毕竟相处多年,如今齐妃病重她也会派太医去用心医治,但多的就没有了。
“东西收拾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