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病的日子里胡善祥大约是唯一一个闲下来的人。
徐滨来后,三人不知是如何商议的,没过多久却传来太孙失了圣心的消息。就连一向嘴硬的孙若微也开始担心起来,虽然更多的是怕皇太孙真倒了,奴儿干都司那三万人就真的没救了。
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再次见面朱瞻基不仅没了御前行走的腰牌,还弄丢了之前才偷偷放出来的三人。
当着孙若微两人,他那套说词真是闻者落泪、发自肺腑,反正是终于说动早已动摇的孙若微,总算给了准话:“你若真想帮朱棣见到建文帝,就得先把他们三个找到。”
巧妙的是,就在她松口后不久,朱瞻基就确定了人是被他的好三叔给扣在了北镇抚司的诏狱里。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胡善祥一向不主动过问建文的事情,这些天他们两个谈话,她也一向是主动避讳,这一次却忽然叫住了自己。
朱瞻基年轻的眉眼上是不加遮掩的神采飞扬,骄傲的像是一只终于能独立捕捉到猎物的虎崽子,迫不及待就要把自己的猎物送去给大老虎瞧瞧。
“自然是去找人啊,你不会觉得我现在能从我的好三叔手里把人给要回来吧。”
“你做事一向只求果不寻因吗?”
胡善祥早就发现了,朱瞻基就像一只饿死鬼,不论吃下去多少也觉察不到一丝饱意。所以他只能拼命抢拼命吃,却顾不上瞧一眼自己眼前的食物是谁放的,自个吃进去的是什么。他更不会想,凭什么是他抢到了食物。
历史上真实的朱瞻基是什么样的,胡善祥不清楚。但她很清楚,面前这个,就是个被吓破胆的吊死鬼。仰着脖出气,连勒绳的是谁都不清楚。偏这些事儿就是一团乱麻,而必须承认的是,皇上的确最疼爱他,但有时候又没那么疼爱。
他不明白,可如果他明白了,也未必是件好事。到时候,他还能是皇上的好圣孙吗?
这样一想,果然还是太子爷见识深远。
胡善祥笑了笑:“听说前两天太子爷在外头卖家具。”
“这事连你都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提起这事儿朱瞻基就来气,好在爷爷还是心疼自己的,偷偷给了自己一万两,要不他爹只怕还要在外头摆摊卖他那破家具。
“从前也不知道你家这么困难,我出门之前家里给我备了盘缠,没有多少,你看看够不够。”胡善祥边说边要从袖口里掏出钱来,朱瞻基连忙摆手:“哎呦您别寒颤我了,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再说家里给你备点也不容易,都给了我……”
随后便默默看着胡善祥自袖口掏出的那一沓银票渐渐没了声音。
“谁说都给你了,我还留了一半做回程的路费。”
“三万两!一半!你一共带了六万两跑这一趟!”
“……我来的路上不用钱啊?这次出门家里一共给带了八万。”
“你走的金道银道,从均州到这儿能花两万两?”
朱瞻基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慢慢开始了解这个女人了,但现在,他觉得自己从前那些了解还是太浅薄了一点。
“一看你们家肯定都是靠太子妃支应,穷家富路懂不懂?更何况我这两万大部分都花在生意上了,京城里地段好的铺子可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