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夜谈,此后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太子还是命六部与东宫议事,之前三杨提出的换防一事继续进行,却没有隐瞒皇上。
他病重难起的消息还是以密折的形式到了皇帝御前,朱棣犹豫再三,在看了太医院呈上的脉案听了随行军医的解释后,还是没有第一时间让朱瞻基回京。
如今的战局已到了关键时刻,且朱棣心里也有诸多思量,只不好宣之于口。偏太孙年轻,性子也不够沉稳,最近更因为在战场上待久了,愈发锋芒毕露。
朱棣想要一位智勇双全的圣孙,而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汉王。便着意在压他一压,盘算着将他按在先锋营再打两场,随后等战事稍定,自个能腾出手压住两个儿子了,再派他回去。
却不想三峡口这一战如此凶险,朱瞻基战至力竭,身上被捅了两个窟窿,头也遭到重锤击打。好在他胸口放的那块鱼形玉佩挡住致命一刀。
经历过大恐怖,朱瞻基周身虚浮一去如空,整个人站在那儿像是洗净铅华,宛如一柄将要出鞘的宝刀。
朱棣安慰之余也颇为后怕,终于在这个孙子面前流露出温情的一面,立刻将太孙调回了中军营,只让他陪在自己左右。
就在他告诉太孙太子病重这个消息当晚,胡善祥将熬好的汤药奉于太子,并给他念了朱瞻基寄来的家书。
在汤药和心绪震荡的双重刺激下,太子当场吐血晕厥,眼看着竟是已到弥留之际。
入夜,东宫寝殿内。
“你的意思是太子……他,只怕没有几天!。”
张氏两手都是湿冷的,脸上的泪水就没干过。胡善祥被若微扶着,两手握着张氏的手看向跪在地上的御医:“太子已经凶险至此了吗?”
“……只在旦夕。”
墨御医干涩的嗓音并不比在场其他人轻松多少,太子性命垂危,弄不好满城风雨,他也未必能站在干岸上。
这四个字像是扼住了太子妃的喉咙,她喘了半天只是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精神恍惚了。
“墨先生,太子爷旁边的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还请您不论如何都要尽力保住太子,我们一家感激不尽。”胡善祥向着御医行了大礼,这才着人好好将御医送去偏殿。
还不等太子妃反应过来,她便命在场所有宫人全都退下,只留若微和丝萝在她左右,接着便是一套连击,只把太子妃打了个头昏脑胀:
“这件事必须告诉皇上和太孙,但除此以外,决不能让汉王和赵王知晓。”胡善祥缓缓坐下,拉住太子妃的手沉声道:
“咱们身边究竟有多少他们的暗线谁也不清楚,但吴氏是汉王举荐,非常时候,只能先委屈她了;再有太子如今昏迷不醒,此事若要瞒住六部官员,需得告知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位大人,他们是一心为国之士,想来可以信任。只这两件儿媳不好出面,需得劳累娘亲自去办。”
“除此以外,对外要一切如常,不可令人察觉到分毫不对,务必要等到太孙回来。”
胡善祥语速越来越快,整个人像是出鞘的宝刀:“丝萝,你的身份皇上从未瞒我,今日我只问一句:锦衣卫有关我的密折,有无可能绕过赵王。”
此言一出,太子妃、若微和丝萝本人都被这消息震在原地。
大殿里一时静的吓人。
良久……
“您的消息,向来不过第四人。我负责记录,另有一人负责每月传递,再由首领呈于皇上。消息一层层递上去,即便是赵王也不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