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辅道:“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今日回去,好好反思。子丰,你觉着该怎么处置这个贱婢?”
子丰?
唐慎惊讶于赵辅对王溱的亲近。
这时,王溱清雅的声音响起:“茶烫了,便要在它烫到手前,知晓它有多烫,且将它吹凉。陛下近日龙体欠安,季公公想必是担忧陛下龙体,才一时大意,疏忽了。”
“茶烫了,便要将它吹凉。”
赵辅笑道,“但是太烫了,朕又哪有这个耐性,不如将它全部倒了便是。”
王溱轻轻一笑:“陛下所言甚是。”
不过多时,王溱离开垂拱殿,唐慎和姚僐在殿中记录刚才赵辅和王子丰的对话。
到晚上,皇帝入后宫,两人相偕离开皇宫。
姚僐感叹道:“那盏茶,真是烫的么?”
唐慎看了他一眼,道:“陛下说是烫的。”
姚僐了然道:“是,是烫的。”
两人出了皇宫,道别离开。
回到家中,唐慎望着奉笔给自己沏好的一盏茶,陷入沉思。
季福是什么人,他从小伺候赵辅长大,跟了赵辅五十多年。他深得君心,能将一盏滚热的茶误递给赵辅?
赵辅和王子丰今日说的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
“从来不看《起居注》,更不会去更改。是因为你根本就没必要看它,你若是真想做什么事,不会让任何不该知道的人察觉。这就是帝王啊……但雁过留痕,任何事都一定会留下线索。”
唐慎立刻从暗格里取出一本本书,翻看起来。
他这次只看赵辅召见苏温允的相关记录,且把一些过去没注意到的细节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其他人可能无法揣摩君心,明白赵辅的意思。但王溱可以,同样,被宠信的苏温允也一定可以。
第二天唐慎休沐,他看了整整一夜,蜡烛未灭。
次日,唐慎将细霞楼盛京分店的事全权交给陆掌柜,自己则来到尚书府。
晚上,王溱从衙门回来,见到唐慎。他先是左右看了看,笑道:“小师弟今日不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每次唐慎来尚书府,总会带点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唐慎一下子愣了。他今天还真没想过带东西过来。
王溱微微点头:“不是特意来送东西,那必然是真的想我了。”
唐慎:“……”
王溱:“有事相求?”
唐慎正要说话,忽然想起王溱的那句“我是你的师兄”。不知怎的,他心中的谨小慎微稍稍散去了一些,说话时的语气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更加随意和亲近:“为什么我每次来不是给师兄送礼,就是有事相求?”
望着他的模样,王溱愣了一瞬,接着才笑道:“那是作甚。”
唐慎咳嗽两声,道:“师弟在姑苏府有所别业……咳咳,子丰师兄知道的吧?”
本朝没有禁止官员从商,唐慎的肥皂和黄金缕生意王溱当然知道,金陵府的那句“烟笼寒水月笼沙”还是他亲笔题字的。
“嗯,所以呢?”
唐慎:“再过几日,我在盛京府会开一家专做拨霞供的酒楼,叫细霞楼。”
王溱挑起一眉:“只做拨霞供?”
“对,只做拨霞供。”
“细霞两字是哪两个字。”
“须教月户纤纤玉,细捧霞觞滟滟金,是这个细霞。子丰师兄没去过姑苏府,金陵也没有细霞楼。所以过几日,我想请师兄和先生去细霞楼,咱们一起尝尝。冬日里吃拨霞供,是最快活的神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