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继续努力吧。”裴烟说,“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固定地盘,势力大到能跟四国分庭抗礼,不需要再敷衍他们的时候,我就可以停下了。”
“我会的。”巫洛阳深吸一口气,“最多三年,一定接你回来。”
“这么有把握?”裴烟挑眉。
巫洛阳道,“原本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但这段时间,我去了南北东三国,发现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难。”
四国目前看起来还算安定,只是时不时会有一些小小的民乱,但丝毫不影响上层权贵的歌舞升平。可实际上,这种和平的假象,是建立在民脂民膏的基础上,底层百姓已经连饭都吃不饱了。
百姓们很会忍耐,如果是因为天灾吃不饱,谁都不会有别的念头。可地里明明每年都能出产那么多粮食,却要被搜刮走七八成,留下来的连果腹都不够。当快要饿死的时候,明知道粮食就藏在富贵人家的仓库里,谁还能忍?
裴烟听着巫洛阳的讲述,不由微微出神,“可惜我不能亲自去看看。”
“怎么不能?”巫洛阳狡黠一笑,“让你的船慢慢开,只要不停下来,没人能上船检查,谁会知道你不在?”
裴烟立刻就心动了,“那……我们去哪里?”
“这你不用管,跟着我走就是。”巫洛阳说,“等快到地方的时候,再送你回船上。”
“好。”裴烟毫不犹豫地点头。
其实有一件事她们都很清楚,但是谁都没有提过——巫洛阳不可能一直留在裴烟的船上,被她金屋藏娇,离开大都之后,她很快也会走。
离别总是让人难过的,何况还是在情人之间。
现在巫洛阳要带裴烟一起走,等于是无限推迟了分别的那一刻,裴烟自然无法拒绝。
两人带着简单的行李,经过秘密通道下了船。巫洛阳的人就在这里接应,载着她们远离了画舫,前往附近的一处村庄。
小船自然不如画舫那样平稳,也不像画舫收拾得干干净净,船身常年被水浸泡着,留下了很多斑驳的痕迹。但裴烟坐在这艘船上,吹着迎面来的风,看着两岸的风景,却只觉得心情开阔。
她半靠在巫洛阳身上,哼起了一支不知名的小调。那是她很小的时候,还住在禁宫之中时,乳母哄她睡觉时哼唱的曲子。
到如今,乳母的长相和姓名都已经模糊了,这曲调却留在了裴烟的脑海里,不曾磨灭。
巫洛阳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裴烟低头看了一眼,反手抓住她,十指交错,将两只手紧紧扣在了一起。
“我们现在像不像私奔?”巫洛阳笑着问。
裴烟闭上眼睛,也笑着答,“那不是很好吗?”
她想,如果大穆没有亡国,自己现在还是住在深宫之中的公主,那她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抛下一切,跟着巫洛阳走的。
不过到了村子里,她才发现,什么私奔,不存在的。这个村子,也已经成了巫洛阳的据点。
“什么时候弄的,不是说只建三个据点吗?”她问。
巫洛阳义正言辞地道,“就是来的路上,因为有一艘船坏了,不得不临时停靠,没想到这些百姓的生活如此水深火热,我们当然要伸出援助之手。”
这是她规划的新路线,一边抢地盘,一边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经营,等到举旗行动的那一天,到处都是响应的人,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荡平宇内,完成一统。这样,底层百姓便不会遭受太大的损失和影响,依然可以安稳地生活。
裴烟不是第一次注意到,巫洛阳很在意普通百姓。
这或许就是巫洛阳和所有人——包括她在内——都不一样的地方。
让她忍不住去想巫洛阳曾经问过她的那个问题:你想统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你和其他的统治者又有什么分别?
也许,这答案巫洛阳早就已经一遍一遍告诉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