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车?”红姑娘低声问。
“白素车。”宛郁月旦颔首。
唐俪辞让他们按兵不动,他们最终没有忍下去。
但是白素车却一直按兵不动。
正说到此时,飘零眉苑的通风口浓烟乍起,数道黑烟直冲云霄,成缊袍疾驰而来,沉声道,“风流店内大火肆虐,其中的人如果没有先行逃走,恐怕与飘零眉苑同葬。”
红姑娘拍案而起,她似有满腔怒火,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面前战车隆隆,柴熙谨击鼓行军,他战车上的红衣女子细细的吟唱,“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数千兵马随歌而动,战马奔驰,唐刀出鞘,竟出奇的整齐起来。
鼓声震人心魄,成缊袍第一个感觉不对,气血翻涌,猛然回首,“这是——音杀!”
大鼓的音杀远胜靡靡之音,在数千人的齐声呼应之中,中原剑会众人都开始真气紊乱,步步后退。虽然柴熙谨的音杀远不如唐俪辞精巧,但他的每一击都能让众人心口随之一跳,仿如自己的呼吸心跳都受了他的掌控一般。
啊的一声哀嚎,东方剑的二弟子被一名骑兵斩落马下,他一身武功,竟在音杀之下不敌战马冲击。东方剑大怒,拔剑向那骑兵追去,却见那骑兵一口咬住他二弟子的脖子,开始大口吸血。东方剑一剑斩落,那吸血骑兵翻身栽倒,口中仍咬着人不放。二人一起摔落马下,顷刻被四面八方的战马踩踏得血肉模糊。
这可怖的场面刺激了身中“蜂母凝霜露”的厢军,很快双方短兵相接,中原剑会伤亡惨重,不少人被活生生拖入林中,受药人啃咬,凄厉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东方剑惊怒交集,他在骑兵之间跳跃,远处乱箭齐发,一箭射中他后背,发出一声惨叫。成缊袍拔剑要救,柴熙谨大鼓一敲,他为之一顿,东方剑落入马蹄之下,几个来回,已不见了踪影。一代掌门,竟陨落得如此悄无声息。
成缊袍天生难敌音杀之力,此时连连倒退,古溪潭冲将上去,刺了一个追击的骑兵一剑。然而林中人影一闪,一位鬼牡丹一掌拍落,五指深深扣入了古溪潭的右肩。成缊袍大吃一惊,一剑“白狐向月”刺了过去,柴熙谨战鼓一擂,成缊袍心头一跳,这一剑便又失了力道。
古溪潭就此被鬼牡丹抓走,而与此同时,已有不少人同样落入了鬼牡丹之手。成缊袍怒极回望,只见兵荒马乱之中,孟轻雷掩护文秀师太往东突破,而董狐笔带着柳鸿飞及其门人往西进发,这二人武功颇高,很快便双双撕开了缺口。然而一路向东、一路向西,两拨人马背后的缺口一开,柴熙谨操纵傀儡前后包抄,孟轻雷和董狐笔一样陷入苦战之中。
在他们手下,厢军骑兵不是一招之敌,但这些人原本无辜,又悍不畏死,难以以常理预测,不消片刻,孟轻雷和董狐笔身上都见了血。
文秀师太手握长剑,但始终无法向这些失去自我,沦为傀儡的厢军下手。眼见孟轻雷为了护她,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最终无可奈何,宣了一声佛号。她退开一步,“阿弥陀佛,孟施主,事已至此,贫尼先走一步,谢过施主一路搏命相护。”
孟轻雷悚然回头,“师太!”
文秀师太手握长剑,一跃而起,踏上身侧厢军的马头,向柴熙谨杀去。她距离主战车尚有十来丈之遥,这一路根本不可能奔袭到战车面前,然而出家人无能对无辜之人下手,只能以身相殉。
她这一跃而起,满场皆见,随即四面八方长箭和短弩齐发,嗖嗖之声不绝于耳。文秀师太丝毫不惧,她以马头为落足,身形如电直向柴熙谨奔去。大部分箭矢跟不上她轻功身法,纷纷落空。孟轻雷虽然惊骇,却不得不心中盛赞峨眉身法真乃秀冠逸绝。
夕阳之下,文秀师太这一跃,灿若流金,萃然生辉。
她手中剑一式“峨眉山月半轮秋”,直取柴熙谨的颈项。
柴熙谨见此一跃,一声叹息。
文秀师太这一剑距离他远极,根本不可能伤及他毫发,但她依然出剑。
剑势如虹,如弃我去者,不可挽回。
柴熙谨自身侧红衣女子那接过一具长弓,夕阳余晖之下,那弓亦是熠熠生辉。一声弦响,长箭破空而出。
那红衣女子凝视着飞身而起的文秀师太,她在出剑的同时,身上已中了数枚飞矢。她柔声道,“她必死无疑,您何必多此一举?”
柴熙谨的长箭此时射中文秀师太胸口,她仰身摔落,胸口的血喷洒了半空。远处哀呼之声不绝于耳,中原剑会显是悲愤欲绝。
只听柴熙谨道,“殉道者也,当求仁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