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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他们好吗?”
“好好,奶奶刚又喂了一回,”老太太回头顾盼了一下又轻声对他说:“小爷特乖,不吵不闹的,就是爱吃……一个晚上折腾了好几回呢。”
溥铦对此倒很欣慰,连声称好。
“好是好,不过奶奶可就受苦了,喂奶可不是什么轻省的事儿。我刚才还跟她说呢,让一起来的秦妮儿喂——她在家的时候刚生了个崽儿,奶水足得很。福晋让她也是要让她当奶妈的。可三奶奶就是不肯,一定得亲自喂,不易呀——”她感叹了一声,又问:“您来是不是为了看看他们娘儿俩?”
溥铦嘴上说不,可脸却不自主地贴在门缝上往里瞧。宋妈在后面笑,用力把推了有一把。宋妈力道不是很大,主要是让人猝不及防,亏得溥铦反应快,能站住。要不然在自己老婆面前摔个大马趴,那岂不是真正的威严扫地吗?站定之后,他对她做了笑脸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还说这屋子里气闷,太热。可对方却是瞅都不瞅他一眼,冷着个脸子坐在床上,一声都不吭。
溥铦站在一旁,巴巴地看着床上一幕幕母子情深的感人画面,感觉自己就像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被排除在外,心里大不平衡,像是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最后落在床垫子上再也不起了。不过,他不敢越份而为,只是坐在床沿上翘首盼望了。
“昨天老罗和忆美都来了,他们都说这孩子长得像你。”他顿了一顿,见她没反应,只好自己这边再接再厉:“皮肤白,像你;长得好,也像你!是这鼻子,这嘴……”他隔空遥指了几下:“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眼睛像你。”她没看他,嘴里蓦地冒出一句,语气冷淡。
“眼睛睁开了?我没看到。”说完,他笑了几声,很不讨好。
“小了吧唧,难看。”
“眼睛不在大小,而在有神。”他回答时候明显底气不足了。
文雪撩了他一眼,又不说话了。这眼神比刚才的话还要刺,他有点招架不住了。“雪儿,我有话对你说……”面对他的声情并茂,傅文雪是丝毫不领情,她表情严肃连连摆手说:“别这么叫,我算你什么人——”
“我老婆。”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以前是。”文雪注了一句。
“不止以前是,现在你还是!”
“未来就不是了。”她慢悠悠地晃着身说:“我昨儿就想好了,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离婚,我带着孩子单过。”
“你敢!”他瞪大眼睛叫道。
“那我把儿子留下,你们爷俩单过?哦,不对。你这不多一会儿还得给他找个后妈吧,得找个好的,可不能亏待他……”她的面无表情在溥铦看来简直就是挑衅。他逼近她,怒气冲冲地说:“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成不成?我不是说我来道歉的吗?!”
“道歉就这态度?!”她手指着他,立目质问道。
溥铦知道现在主动权在她手上,自己无谓的抗挣只能是加剧事情的恶化,只得退回原位,端端坐床角,一点不敢轻举妄动。
“谁让你说离婚了?不知道一提离婚我就着急?咱们不说好了,再不提那两个字吗?”他语气软得像是没骨头的鼻涕虫。
“我也不想提,但你昨天干的那事,实在是让我刻骨铭心!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说到此,她喉咙里涌起一阵子哽咽,仰着脑袋不让眼泪流下来。因为宋妈告诉过她坐月子的时候千万不能哭。
“怎么就忘不了?一辈子长着呢。”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软言软语地相劝道:“我错了,我错了成不成?你难道就没见到我见到你痛苦成那样,失魂落魄,理智散失的样子?”
“理智怎么散失了?你不照样还记得事么?”
“又不是记忆力散失,我怎么就不记得了?这也说明昨天的教训也让我刻骨铭心!”
“少拿这套虚情假义来糊弄我,”她把头扭到一边,小声地说:“进来看一眼就没人影了,不知道上哪儿猫起来睡觉呢。”
“这你冤枉我了,我一直是抱着孩子,到后半夜才敢眯会儿。”溥铦指着门口说:“这点宋妈可以作证。”
文雪转脸瞅着他,挑着眉头:“那你还是睡了啊,净做美梦了吧?啊?打老婆多英雄啊--”
“我没打。”
“手都抬起来了。”她严肃指出。
“可没拍下去。”
“你有这心就不行。我怀着孩子你都敢这样,那以后的日子怎么办?我得天天担惊受怕了?不晓得什么时候一句话就把你给招翻了,伸手就是几巴掌过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眶发红,泪在里面转着。
“昨天的事我特后悔,真的。要不是你生气,你就不会在家里生孩子了。我导致了这样危险严重的后果,我承认。可是——”他小心翼翼顿了顿:“有后果必然有前因。咱们不能只说后果而不提前因吧。”
文雪怒冲冲地瞪着他,仿佛对此人已经无话可说一样,紧闭着嘴唇。溥铦对此忽视不计,继续娓娓道来:“你想想,一个人近一个月没睡好觉,又加上几天的大考。好不容易能够放松放松了,猛地又被人推醒了-——谁不气?”
她听后,低着脑袋小声嘟囔了一句:“谁不让你睡觉了?”
“那是谁每天没日没夜地拉我谈这谈那的?又是谁成天喜怒无常的?”他手撑着床垫,脸凑近了她。
她倏地抬起头,瞪着眼睛质问他:“你的意思就是说是我寻衅滋事,无理取闹,自作自受。你就一点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