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二阿哥睡啦?”他问。这本不是他该问的。
文雪没在意,她心思全在儿子身上。临出门时,她又回头瞭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儿子。好像生怕这人声惊着他们。
“方才齐总管来了电话,说万岁爷才刚进城,还有个把的时辰才能回来。他说,万岁爷有旨,您要是困了累了,就先歇会儿,不必一直等他。”
“我不累。”
“那您先用点膳?刚刚阿哥们吃东西的时候,奴才看您就没怎么动。”
文雪仍旧对他摇手。
“要不您吃碗莲子羹吧,御膳房里刚做得了,奴才给您端去……”说着,他抬腿就要走。
“小刘,”文雪叫住他,仔细地看了他的脸后,突然问:“能回来你就这么高兴?”
刘疏宝微微一怔,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听了。他拿眼梢悄悄瞄了眼主子,嘿嘿笑起来:“奴才高兴,奴才当然高兴——您不是要跟万岁爷团圆了么?”
文雪笑了笑,但那笑容并不由衷。她的手轻轻抚摩着身边的桌面,冷不丁冒出一句:
“团不团圆的,还两说呢……”
“娘娘,您这可是……”刘疏宝讪讪地说:“说笑话了……”
她又是一笑,接着轻轻拍了两下手,打掉了不存在的灰尘。
“挺干净的……”她说。
“知道您爱干净,奴才们不敢怠慢,”侍立于旁的黄杏怯生生地说:“天天都在擦……”
她是留下来的那批人中的一个。
“看得出来。”文雪巡视了屋内的陈列摆设,心中涌起了恍若隔世的惆怅。
终究还是回来了。
这里的一切都跟记忆中的一样。好像她是昨天才从这个房间里走出去,今天又回来了……
“其实你们大可不必这样,”她说:“我又不在这儿住,就算有一天两天的偷懒,我也不会怪你们。”
“那奴才们可不敢。”黄杏笑了笑,全把主子这话当成玩笑。
“她们是不敢。”刘疏宝替她说话:“万岁爷传过旨意了,说这储秀宫里,她们既得打扫得纤尘不染,还得不碰这房间里饰物的摆放。必须得是您走时什么样,回来时还什么样。您看那案上放的那串玛瑙,不就是您那天走得急,落在上面的么?——她们都没敢收。”
“是这样么?”文雪笑着问边上的黄杏。
“刘公公的话是没错,”黄杏掩嘴一笑:“但奴才不知道他是打哪儿听来的。”
“这不都你说的么?”刘疏宝从别人手里接过一碗羹,拿小勺稍稍地搅和了两下,继续对皇后揭发道:“她还说,万岁爷当时发狠话了,谁要是敢挪一下,就谁的欺君之罪!”
说着,他的手激动地抖了一下,碗中的羹险些泼到皇后手上。
文雪抬眼看他一下,他的脸羞愧地低下了:“奴才多嘴了……”
黄杏在旁边偷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