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悦、赵思、赵盾端着托盘出来。
文无忧微愕,急步过去:“不敢劳动表妹表弟,我来吧。”
宇文缃笑容可掬:“你来坐我这里,只管吃喝就行。我们这里没有主仆,日常琐事都是自己动手。”
言谈之下,反有几分自得。
细看,她的麻衣上沾着灰渍,想来自己动手避免不得。
从小郡主到明三爷都没有人想到太师之女当年的奢华,他们陶醉在佳地已有多时。
小郡主自告奋勇:“我和嗣哥儿也帮忙。”大毛二毛三毛点头。
明逸欣慰,离乱近一年,表妹长进不少。但是很快,她们和赵盾在院子里玩起来,哈哈的笑声不时进来。
宇文缃先和文无忧说话,没一会儿,赵灵请她去净面。房中,客人只有明逸独坐。
“三爷,你还没有对无忧说过吧?”宇文缃问他。
看似没头没脑的话,明逸瞬间懂了,起身再次施礼:“是。成亲仓促,怕她受到惊吓,我还没敢说呢。”
“那你几时说呢?”
明逸轻呼一口气,坚定的道:“等她同意之时。”随后,明逸反问:“姑母既往太师面前看过,为什么不直接救援?赵旷先生寻找无忧带去的子弟,足以杀进京都平叛。”
明逸愿意称姑母,却打心里不愿意和赵旷闹近乎。
宇文缃轻叹一声:“你在我这里得不到援助。三爷有所不知,太师是我生身父亲,乱起,我请家人前往探望他的安宁,只要不打扰到人,这件可以,去的那天,恰是你成亲当日,因此我知道你和无忧已算成亲。但是勤王平叛?”
她摇一摇头:“你已上山,你自己面对。”
当晚,赵旷引明逸去见族中长者。都有长寿眉,看上去都老寿星模样。他们断然拒绝。
“我赵家原本也是忠臣良将,对君王灰心的那天,立誓子孙世隐山林,从此不插手凡俗之事。从此自耕自织,自给自足。山外是喧嚣,山内有虎狼。为有立足之处,研习几点养生防身之术。历代君王知道,都有封赏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他们懵懂中最后一根稻草,我赵家几时答应过?让逼不过,新皇登基,每每前往,图的是个安宁。如果不接受,历代君王先乱我清修。”
明逸道:“但是……。”
老者听也不听:“这一回的叛乱,主因是什么?难道还没弄明白吗。宠信阉党,自己没有作为。蚁穴溃败坏长堤,一泄千里之时,我赵家又能怎么样?”
另一个老者见明逸面上实在难过,缓声道:“明三爷,你来以前却没有想一想。君王不能的事情,我赵家办成了,这哪里是求援,分明置我赵家于水深火热之上。”
另一个老者道:“毁我赵家清静之举,你岂不是白来一回?”
明逸哎呀一声,再也没有了话。回到赵旷的住处,那里有他的一间客房。夜静以后,认为不打扰别人,走出来坐在院中石头上心伤难禁。
三殿下苦苦等待,明逸很不想给他坏消息。但是老者们说的没有可挑剔之处,也不矫情。赵家本就是不相信皇帝才入的山,让他们去收拾太上皇不用心执政出来的烂摊子,三爷现在也认为,拒绝是应当的。
但他的职责,上山是为什么?
一个人走到面前,长长的影子和明逸的映在一起。
文无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出来,她不是躲着他?但是无忧无时都在关心他有没有得到援助,从表弟妹处知道赵家不肯答应,担心的也睡不着。
她看着明逸走出来,看着他痛苦的抱脑袋,看到他面上的苦苦。
夜静无人,更应该避嫌,但夜静无人,方便月华清洗纷乱。从父亲文天的角度考虑,从一家人还要生活在山下考虑,从小郡主早早回家见嗣哥儿考虑,从收留的大批难民早日有安身地考虑……等等等等,文无忧走了出来。
她这会儿没有想明逸曾有过的唐突,又莫明的笃定。
柔声问道:“不要忧愁吧。”
明逸抱着脑袋不想抬头,闷声道:“我恨我说不动他们。”
片刻的寂静后,她黯然道:“我也没有。”
“啊?”明逸抬了抬头,忽然有了微微地一笑:“是啊,我记得你很聪明。”
对面还有一块石头,示意下:“坐会儿,咱们一起来想。”
危险倏地上来,文无忧后退两步,警惕心大作:“你可不许再那样了,你我都知道,我并不是你未婚妻子。我已对你容忍许多。怕你少了这个名头儿,姑母对你没有点拨,我早就对姑母说明。”
明逸就知道宇文缃也没有对无忧明说。愁苦的心忍俊不禁上来,笑上一笑后,低低地道:“谁说不是,你我奉旨定亲,你是我的未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