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钟叔你们后几日是要做何?”拾起靠在一旁的木杖子,林烟急问。
晚间风大,吹着篝火几番攒动,朝着她涌来几股子热浪。林烟有些头疼,拄着木杖借了力才算站定。
钟叔明显的顿了顿,后道:“小孩子莫要管事,将自个儿照顾好了才算对得起你爷爷。”
爷爷……
镇上的乡亲也是受了爷爷临终一句托付,照顾了她四年不止。现下钟叔他们要去做的事情,不难猜测。
便是报仇。
林烟无神的双眼中渐蓄了泪,一颗颗毫无顾忌的滚落下来。叔伯们此番抉择,怕是早早就说好定下了。若不是报仇二字撑着,他们绝不会独活到今日。
她眼盲心倦,阻不了亦帮不了。
……
那夜往后,林烟待在药庐中浑浑过了不知多少时候,已分不清是日是夜。
仿似是极远处的兵戈相斗之声传了过来,林烟脑中轰然一震,才算是回过了神儿,顿时焦灼万千。
几位叔伯们必是守着这样的时机,去与屈子国军以命相抗。所谓朝廷的兵马若是靠谱能战那便还好,若是都是些无用的……
林烟原就怵怵的心头紧着一缩,眉头眼见的凝了起来。
其后即刻胡乱理了衣衫下了床榻,双手摸索到靠在近旁的木杖,这般紧张焦躁之下重重跌了一跤。
“唔。”林烟疼得闷哼一声。
这一跤,摔得生疼。手一摸膝盖处,粗布的下裙破了小块地方,膝盖处定然已经青紫了。
林烟憋住泪意,叹了声气。
她自道自己果真是个命硬的,长到现在一十六岁的年纪,留在身边的亲人是一个不剩了。幼时那算命老道儿说得不错,她是个命中直冲煞气的短命秧子!
眼盲之后,她一双耳朵便变得敏锐了许多,如今愈注意去听外边儿的动静,便也愈发清晰了。
马蹄刀剑之声便似在她眼前作响。可想的,刀剑冰凉,就此穿过一具具温热的身体,发出刺破血肉的声响,就此夺走一个个人全部的生气。
手中握着木杖子紧了又紧,最后又恍然松了去。
下唇已被林烟自个儿咬破,口中铁锈味儿漫开。
她终是没有胆子出去……
……
如此跌坐着大半个时辰,骇了她这样久的马蹄刀剑之声,才堪堪停息下来……
她再容不得自己去想旁的什么,拄着贴身的木杖子便出了门。
这日的山风格外肃杀凌冽些,刮过她的下颌眼角,真如一柄柄小刀般吹得小脸生疼。林烟将手杖往快快自个儿胳膊下一夹,扯了胸口衣襟外挂着的围纱,遮了口鼻。
她的一双眼还微有光感,迷迷蒙蒙的一小团光亮罩在眼前。已大约可知,现下是白日。
是厌弃极了贪生的自己。林烟心念一横,不管不顾的拄着木杖朝山道那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