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苏倩畏畏缩缩出来,上前行了礼,道:“大奶奶。”把头深深低了。
季淑说道:“瞧你这幅样儿,方才哭的累了吧?我倒是挺佩服你,每天那么多泪,是怎么挤出来的?”
苏倩哪里敢搭话,上官直打抱不平道:“花季淑,你到底所为何事?”
季淑说道:“没事,只是来给倩姨娘认认这样东西。”说着,身边春晓上前,把那包药粉放在桌上。
苏倩扫了一眼,急忙又低下头,说道:“奶奶什么意思?这东西我不认得。”
季淑说道:“没什么,你大概是记性不好,你这屋里是不是有个叫玉扣的丫鬟,叫她来。”
苏倩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此刻外面有个婆子带着玉扣来到,说道:“听奶奶的话,把玉扣带来了。”
玉扣看看一屋子的人,连小丫头慧儿也在其中,她情不自禁吓得跪下,季淑说道:“玉扣,你来认认她。”慧儿战战兢兢上前,说道:“玉扣姐姐。”玉扣看一眼慧儿,低头说道:“我,我不认得!”慧儿说道:“玉扣姐姐!”玉扣低头不语。
季淑说道:“大家都在府内,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竟然这么快就说不认得她?”玉扣抖抖地,不肯出声。
上官直摸不着头脑,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丫头不是你屋里的么?我认得的,又怎么了?”
季淑说道:“连爷这样眼高手低的人都认得,你这当奴才的却不认得,莫非你比爷的眼睛生的更高?”
玉扣只是磕头,道:“奶奶饶命,我……我真不记得了。”
季淑说道:“原来你跟你主子一样,都是记性不好,不用慌,慧儿记得清楚,慧儿,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跟这两位说说。”
慧儿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旁边又有人把些玉扣给慧儿的东西送上来,上官直在旁边听着,又看了诸多东西,那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看看季淑,一会儿看看苏倩,最后问道:“倩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苏倩哭道:“爷,你不要信她,这个丫鬟……她、她……她素来手脚不干净的,有时候也会来我这院子里走动,眼睛四看,不是个好的,我因她是奶奶那边的人,不好说她什么,后来这屋子里相继少了些东西,我疑心是她偷走的,却又怕跟奶奶说的话,反而落了嫌疑,于是就忍气吞声的一直不敢说,谁想到她如今反而来咬我一口……爷,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上官直见她这样儿说,一时也愣了神。季淑一笑,并不做声,慧儿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苏倩说道:“姨太太,你不用这样过河拆桥吧!先前玉是小玉姐姐拿东西来给我,这散碎银子,耳坠子,都是她给的,小玉姐姐不明不白死了后,就换了玉扣姐姐,因我偷了晚唱姐姐的药,就把这珍珠串子赏我,说我做的好……如今却全然不认,反而推在我身上,我……我悔不当初……”说着大哭,回过身来跪倒在地,给季淑行了个礼,道:“奶奶,我吃里爬外,对不住奶奶,可我也不是个任人家诬赖的人,我给奶奶磕头,下辈子再伺候奶奶,——如今就跟这毒妇拼了!”
她说罢之后,就冲着苏倩扑过去,抓住她打了两下。
苏倩尖声大叫,旁边的丫鬟婆子急忙过来拉,上官直叫道:“喂,住手,放肆!”
慧儿动作停了停,对上官直有些忌惮,因此不敢造次。
季淑在旁边,轻描淡写说道:“爷可要小心些,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小心她气迷了眼看不清楚人,连同爷也给伤到了。”
慧儿听了这话,便立刻又扑过去,道:“你仗着爷护你做什么,有胆你出来!”拳打脚踢又撕又咬,果然就把上官直也打了几下。
上官直吃痛,用力将慧儿一推,慧儿踉跄向后倒去,被些丫鬟婆子扶住,慧儿挣扎起来,哭着说道:“这毒妇诬赖我!爷又护着她!奴婢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奴婢对不住大奶奶,也没脸再活在世上,我就以死来见我的清白!”
她说完之后,转过身向着旁边墙上撞去,春晓叫道:“慧儿要自戕,快拦住她!”一地的丫鬟婆子冲上来,拉的拉,拖的拖,七手八脚把慧儿拉下,饶是如此,她的额头撞在墙上,起了个大大的包,软软地仿佛昏了过去。
上官直看的目瞪口呆,季淑在边儿上施施然说道:“阿米托佛,这怎么是好?这棠木院里竟然差点逼死了个丫鬟,造孽啊,只不过……慧儿竟然能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难道她真的是无辜的?”说着,就似笑非笑地蔑向上官直。
上官直见慧儿“以死表清白”,此刻也信了她八分,可是仍旧舍不得苏倩而已。
苏倩见势不妙,便说道:“我……我敢向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爷!爷若不信,我就只能……”她泪汪汪地看着上官直。
上官直咳嗽一声,说道:“倩儿,你别急……”又转头看季淑。
季淑却饶有兴趣地望向苏倩,说道:“赌咒发誓?你发什么誓?”
苏倩想了想,说道:“我……我若是指使丫鬟做过这种事,就……就天打雷劈!”
季淑叹了口气,道:“天打雷劈就不用了,不如你发个誓,若你做过,那就让你……”
她的红唇一挑,慢慢说道:“永远生不出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