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
“让我来告诉你们吧,这幅画的名字。”念珠默默地上前一步,她将手轻轻放在那旖旎的画布上,沉痛哀思道:“它叫,我、如黄金般、光辉灿烂的人生。”
女子细软的手指从画布上抹下,仿若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哀悼,周围人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扰她。终于,念珠收回了手,她后撤一步,指挥礼仪官将画收起来,欣欣然道:“另一件拍品呢?”
礼仪官努力憋住使自己不摆脸色,他道:“小姐,按流程该是到了您付钱的时候了,我们得一件一件清不是?”
念珠甩了一个眼色给他,冷笑道:“非要用现钱吗?”
“不用现钱。。。。。。用什么?”礼仪官脸色一僵。这人莫不是想赖账?
“这个行吗?”念珠从袖中掏出一条同样金灿灿的项链,镇定道。
礼仪官的眼睛都直了,他哆哆嗦嗦地走过去,捧起那豪华的项链说:“这、这是。。。。。。多面金球项链!大成皇帝帝送给永昭公主的14岁生辰礼!由28颗嵌珍珠的金球组成,并用多股金丝编织成的锁链连接,以项链的中线为界,其左右各有14个这样的多面金球。”
“这种多面金球的工艺少见而复杂,需由12个小金环焊接,边缘装饰小珍珠,10颗小珍珠圆润规整,28颗金球,那就是280颗小珍珠!且每颗珍珠都是上品,成色极其丝滑。”
“项链顶端的蓝色青金石凹雕着一只灵活跳跃的小鹿,凹雕,是羽族失传已久的一项技艺,萨珊波斯的小鹿图章,更是财富的象征!”礼仪官越说越激动,抚摸着那绚烂的颜色,爱不释手起来。
“项链中最大的石头,是价值连城的鸡血石。24颗小珍珠镶在它周围,更显其雍容华贵。鸡血石两边各镶嵌着一枚方形青金石,鸡血石下端则是一枚水墨风格的蛋白石吊坠,在纯金的烘托下,它们交相辉映,光彩夺目。”
“青金石和鸡血石都是稀有的宝石,鄙人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如此之多!这漂亮的切割手法,简直闻所未闻!”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青缇此时也不禁伸长了脖子,这也不怪她,实在是羽族的宝石镶嵌工艺和其他三大古族的不太一样。
月枝、北宸和大夏饰品上的宝石都是原石镶嵌的——没有经过什么加工就直接镶上去了,且在排列的时候不太讲究颜色,各种颜色都往上镶,主打一个兼收并蓄。
但这条多面金球项链不同,上面的宝石都被磨得十分规整,且颜色是搭配的,无论是近看还是远观,都十分协调。真是奇了!
念珠无视口水都要流出来的礼仪官和脸色古怪的众人,专心问道:“给我这条项链的人说它可抵二十座城池,那我拿它换这一幅画和那玻璃箱子里的美人,应该够了吧?”
一整个儿笨蛋美人的人设,礼仪官激动地气血倒涌,脱口而出:“够,当然够!”话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女人如此大气,又能拿出在战场上失踪多年的前朝古物,他刚才若是说“不够”,怕是能榨出更值钱的玩意儿来。
礼仪官转了转脸色,谄媚道:“这位美若天仙的小姐,我们交个朋友如何?哦不不不,是您与横福当铺交给朋友如何?您告诉我给您这条项链的人,我们就在下次您光临吾家地域的时候,给您一个大大的优惠!您觉得怎么样?”
“哈?”念珠为难不已。这礼仪官明显是将她口中的“给我这条项链的人”理解成了“黑市中某位只手遮天的文物倒卖大佬”。
“这个怕是不行。”她诚实道。
“为什么呢?”礼仪官很有耐心。
“因为他已经升天了!你们要去天上找他吗?”念珠无辜地一摊手。礼仪官的脸再次变得跟调色盘一样,他以为是念珠为了夺得这条项链,杀了那位“黑市中某位只手遮天的文物倒卖大佬”。
横福当铺急急地给他们一行人放了行,望着半丈高的玻璃柜子,众人既震撼又沉默。
“我们要怎么才能把它运回去?”黎润泽干巴巴地开口。他们总不能带着如此显眼的一个物品招摇过市,一直从戏楼门口走回刚才的那座赤金栅栏旁吧?
“不用在意,翠缥她们会来的。”念珠持续镇定中。
黎润泽看向地面,天快亮了,黑市却仍然很喧闹,像个不夜城一样。“我还从未见过灵魂出窍的法术。”他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道。
朝阳殿下说她快死了,应该就是这种死法吧。
朝阳殿下如此执着地希望他来到这里,是因为“她能否重回自己的身躯”与自己有关吗?
他小心翼翼,念珠却很无畏,她大大咧咧地蹦到他面前,不知羞地问道:“是吧~神奇吧?我可厉害了。”
黎润泽瞟了她一眼:“神奇谈不上,任何神奇的事发生在你身上,都只会显得正常。厉害倒是蛮厉害的。”
能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确厉害。
念珠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当然了!我是苏念珠嘛!”
是的,万物加起来都不如她耀眼,她是这天地间,最美丽的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