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警察开着警车呼啸而去,箫和从宾馆锅炉后方闪了出来。
走进自己曾经的小窝,找了一些能用的东西,连毯子一起揣进一个背包里,顺手把门边男孩丢下的毛竹片重新插回后腰,这才大摇大摆从后巷走出。
鞋子嘛,多翻几个垃圾箱肯定能找到一双合脚的。
一边这样想,一边在还没有设置保安管理的住宅区内穿梭。
两个小时后,他从一家阳台上顺手牵了一双四十二码的球鞋,又扯了人家一双袜子。
等箫和在火车站附近出现时,他已经基本上有了人样。
因为身上没钱,箫和不得不继续停留在这座城市。
算了算,他恐怕得收集至少两个星期的易拉罐,才能换来最便宜的去往下个目的地的火车票。
自从放弃一切离开家,没什么目的地晃荡了一个月后,他给自己树立了一个目标,免得人生太无意义。
他计划在五年内周游全中国,然后回去看看那人过得好不好,看看家人。
五年。
箫和脸上露出嘲笑。
他有五年的时间吗?
掏出刚刚有人扔进垃圾箱内吃剩的面包,撕去别人咬过的地方,很自然地把剩下的部分填进嘴里。
一开始这样的日子确实很不习惯。流浪汉
羞耻、自尊、教养让他饿了整整三天。三天后他笑着把手伸进垃圾箱中。
他不知道他是在毁灭自己还是在重新塑造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何去何从。
零岁到十五岁,他按照父母的意愿活着。
十六岁到三十岁,他为了能待在他身边做尽一切努力,放弃一切他所能放弃的。可是他终究没有得到他。
他也曾经为他是同性恋苦恼过悲痛过,在他得不到他想得到的人后,他也试图放纵过。然后很滑稽地,他发现自己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同性恋,倒很有可能是个 bisexual。
他想,他的家人、朋友还有那个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为什么他要放弃现有的一切从他们身边消失。他们也许不能理解,但是他们接受了。 他不讨厌他的家人,虽然他一向把他们视作包袱,他也很重视他们,虽然他在能独立生活后立刻迫不及待地离开他们。
他想,如果他不给家人留下分文突然从世上消失,他们一定会满天下地找他,直到把他这个能赚钱的儿子、哥哥找回。
而现在,没有一个人在找他,就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在人间存在过一样,就好像他这个儿子、哥哥已经完成了使命。
也许这个想法太过现实,但却是事实。
他不想去想,就连那个人也渐渐忘了他的存在。
迷茫。
对,他对自己的人生充满迷茫。
人生就像是一个人不断寻找自身存在意义的旅途。
有人在努力寻找,有人随波逐流,有人听从别人的安排,有人迷茫不知所措,也有人也许很早就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然后为它而活,也有人根本就不去想自己为什么要来到世界上,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三十岁以后,他陷入人生迷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想就这样麻木地生活下去,所以他选择走进谜团。
他不知道他的流浪生涯会给他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但他坚信肯定比以前好就是!
「真的吗?」箫和盯着垃圾袋里的东西喃喃自问。
天正黄昏,夕阳斜照,连垃圾都美了不少。
你看这红红黑黑的,多绚烂!流浪汉
红的是肠子,黑的是身体,散发出的气味可以熏倒三个感冒鼻子不通的人。
把手拔出,不晓得要把手上的东西擦到什么地方去才好。他愣了半天,在垃圾袋外层擦了擦。
箫和知道自己有鼻炎,但能严重到让他忽略这么强烈的味道,还敢把手伸进垃圾袋中,百分百因为刚才想事情走了神。
掩上垃圾袋,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没闻见一样,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