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算我和我媳妇儿提前请你喝喜酒。”
祁汐望着碑上的名字:“这是……”
“我班长。”陈焱淡声,一边将手里的外套铺在身侧,“刚进队就他带的我。”
祁汐将手里的花环放到墓前,又坐到男人身旁的外套上。
陈焱揽过她肩膀,盯着墓碑好半天没说话。
“他入伍早,比我大不了两岁。”
祁汐下意识看石碑上的日期——这位年轻的战士,长眠在自己的第二个本命年里。
“我一开始,看他挺不顺眼的。”陈焱气音笑了下,“他看我也是。说要磨我性子,天天换着法子整我,训别人半小时,训我俩钟头。”
“不过我练多久,他也会跟我一起练多久。”
祁汐没接话,侧眸看着男人,安静听他讲述。
陈焱眼中有回忆涌动:“进队后第一次出火警,我和他一块儿。关键时候我们班长捞了我一把。差点戳我脑袋上的横梁,就戳他胳膊里了。”
武艺练不精,不是合格兵。
班长对他过分严苛,并不为“整”他,而是在救他。
他把过命的本领教给他,也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他。
陈焱摇头嗤:“之后他吊了小半年绷带,也赖着我给他洗了小半年衣服。”
祁汐嘴角也跟着弯了下,只一瞬,笑意又僵滞。
“他是……怎么牺牲的啊?”
陈焱眸光一黯,眼睫缓慢垂落。
“四年前,小吃街对面的居民楼着火那回。”
“救上人他让我先撤,自己继续上楼搜。我看当时火势已经控住了,就先带人出了。”
他停住,腮侧咬肌鼓出一瞬。
祁汐搭上男人的手背,很轻声:“后来,火又复燃了吗?”
“没。”陈焱摇头,“灭了。”
“我在对讲机里呼他半天没动静,就知道出事了。再进去找,在电梯井底发现的人。”
祁汐:“电梯井?”
陈焱淡淡“嗯”了声。
“当时烟雾太大,那块儿电梯还没装上,他踩空摔下去了。”
“我找着他时,人已经没气了。”他眉心拧了下,喉结下沉,“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孩子没事儿。”1
祁汐一震:“他是为了……”
陈焱没接话,眼皮掀起来,很深地看着面前的烈士墓。
过了半晌,他才低声:“那电梯井也就一米二,他展开胳膊,就能撑住。”
可是他没有。
“……”
祁汐深深呼出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说什么。
似乎所有的言语,在这些长眠的灵魂面前,都显得浅薄。
“我这弟兄,是个孤儿。”陈焱垂下眼,“没爹没妈没媳妇儿。以前他跟我说,他要没了,估计也没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