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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关键,赵大海也不跟王六子较劲了,同李大成说了一声,便先行回村里去喊人,这事少不得村长出面才行。
王六子忍着疼,也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弄清了李大成的目的,不由得后背一阵阵发凉。他在村里好歹有片瓦遮头,有口吃的,真要被赶出去,恐怕就只有睡大街的份了。
对,他还有老娘,他老娘守寡多年,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自然不会看着他被赶出去的。想到这,王六子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只是刚刚又挨了赵大海几脚,身上火辣辣的疼。
李大成看他的眼神,像要杀人一样。他不敢把这份仇怨记在李大成身上,赵大海他是不怕的,便把这愁记在了赵家头上。
李大成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王六子,只一门心思赶路,过了前面那个土坡便离着村口不远了。料理了王六子,他还得回家给小夫郎做饭呢。
也不知沈桥吃了药好些了没,接近年下,他可不想人带着病气过年。老人们都说,若是大年三十这天服了药,那这一年都会病病殃殃。他虽不迷信,可沾了沈桥的事,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村口早就站满了人,远远瞧着黑压压的一片。李大成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走进了才见老王氏也在其中,不等他把板车停稳,就扑了上来。
王六子平日混惯了,家里都靠老娘撑着,更是没少替他料理欠下的烂账。王六子往常不见丝毫孝子模样,现下一口一个娘,倒是演的有几分真情!
老王氏就这一个儿子,虽然知道儿子不争气,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儿子总归是她的指望,怎么也不能看着不管。
李大成瞧着眼前母子情深的戏码,心里没有半分动容。
常言道,惯子如杀子。老王氏是可怜,却也不能作为她纵坏了儿子的开脱之词。今日这几个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也幸好他会些拳脚,这才没吃亏。若是他们要劫掠的是寻常货郎呢,那些货郎可也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全身而退!
再者,历朝历代都有法例可依,若是所有可怜人、活不下去的人,都能去烧杀抢掠。那这世道于炼狱有什么区别,那些心存良善手头宽裕的人,又做错了什么!
村口本就不大的地方,被看热闹的人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李大成见除了赵大顺、周恒等,赵婶儿也带着春生站在里头。赵婶儿正同旁边的妇人说着什么,脸上满是愤恨,恨不能冲上去撕了王六子。
李大成卸了肩上的带子,任身后继续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左右这么多人呢,他也不怕王六子跑了。
这事怎么说是因他而起,他上前跟村长打了招呼,又将经过都说了。跑的那三个不是本村人,他就算把人抓住,也没大用,总不能真的报官。
村里的事基本都是靠村长决断,除非是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又没有什么损失,就算报官的话也最多就是关上几日,出来还是依旧,倒不如直接将人赶出去来的更好。
若真报了官,与他们村的名声也不好。李大成深谙此道,既然生活在村里,少不得入乡随俗。
村长瞧着王六子,满是厌弃。平时看在老王氏守寡艰难的份上,对他们多有宽宥,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对王六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前两日县衙里刚褒奖了他们村,说他们村治理有道,是周边受灾最轻的村子。转眼,王六子就闹出这一出,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况且这事要传出去,他们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不知情的人会怎么看村里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哪有伙同外人打劫本村人的,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村里是留不得了!
想着这边还得一会儿,李大成冲着赵春生招了招手,往人群外撤了些。
赵春生扯了扯赵婶儿的袖子,小声的说了一句,才一路小跑着过来,来到李大成近前。稚气的小脸上气鼓鼓的,瞧着有些可爱。
李大成蹲下身子,在小孩头上揉了一把,才笑着问:“春生,吃午饭了吗?”
赵春生摇了摇头,小脸上还是愤愤,对上李大成才收了些,“大成哥,等我长大了,帮着你一起打坏人。”
稚嫩的声音透着坚定,李大成脸上的笑意更深,哄孩子一般开口:“想打跑坏人,首先得好好吃饭,有了力气,才能把坏人打败,是不是?”
赵春生本就对李大成信服非常,听他这样说重重的点了点头,腹中应景的传来咕咕声。小孩子赶紧伸手捂住肚子,却毫无作用,只有一脸尴尬瞧着李大成。
李大成怕伤了孩子的自尊心,一点儿不敢笑,紧了紧声音,才道:“大成哥现在走不开,交给春生一个重要的任务,春生能完成吗?”
小孩子听闻被委与重任,也顾不得刚刚的小插曲了,小脸上都是严肃,郑重的点了点头。
“眼下我走不开,小桥哥哥生病了,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春生拿着包子,回去和小桥哥哥一起吃,帮我陪着小桥哥哥,行吗?”李大成说着将一个大大的油纸包,递到小孩面前。
油纸透出点点油花,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赵春生没接,有些为难的去看李大成。
他爹娘都告诉他,不能占别人便宜。肉包子是个稀罕物,家里几乎没做过,最多是年节的时候包顿饺子,也不是纯肉馅的,他娘会剁上颗秋菜,和在肉馅里,那也是香的人直流口水。
赵家将春生教的很好,不大的孩子纯善识礼,李大成故作伤心道:“春生那日不是给我磕头,说把我当亲哥哥一样看待吗?怎么才这么几日就见外了,那下次春生捞的鱼,我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