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既然你也不喜现下的社会风气,为何不设法扭转?”敏儿又道。
“父亲哪里没有扭转?”允熥觉得大女儿的这个指责很不对头。“你忘了,正是爹爹,继位后次上朝即下旨禁止裹脚?你忘了,正是爹爹,在建业五年自安南返回后废除对守寡之女子的贞节牌坊?你忘了,正是爹爹提倡学习先秦、秦汉之先贤所书古籍,从而驳倒理学派禁锢女子之学问?”
听到父亲的话,敏儿才想起来他继位后确实做过这么多事情,减轻对女子的禁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抬头见到父亲含笑看着她,似乎在笑话她记性不好,羞恼起来,又嗔道:“爹,当时女儿才多大,如何能记得这些?”
“是是是,你当时年纪太小,记不得这些。”允熥也不争辩,笑着说道。
敏儿看他像哄小孩似的,更加羞恼虽然自己适才的表现确实像个小孩子,但你也不能用哄小孩的手段来哄我。可敏儿又知是自己无理取闹在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转身向饰店走去。允熥嘱咐几个儿子带着护卫自己转一转,快走几步跟上敏儿。
“爹,你这是,还要与女儿一起瞧瞧饰不成?”敏儿笑道。
“父亲出门一次,总要带些东西回去才好。何况现下又是年前,更不能空手而回了,给你娘她们带几件饰做新年之礼。”允熥道。
还有给思齐的吧。敏儿心想,虽然并未说出口,但心中不禁有些不舒服,快走几步似乎要抢先进去。
可她刚刚走到这家饰店门前,忽然有六七个人从中走出来。这倒也正常,可不正常的是,这六七人都是色目人长相,其中还有两人长了一头黄。
见此情形,敏儿不由得一愣。京中当然有色目人,也是现在全国仅存的色目人,但他们因为受歧视的缘故,很少离开自己的聚集区,即使如同铁炫这般在朝中为官的色目人的家人也轻易不来这边,怎会忽然见到这么多色目人?除非他们是
“,ssr,ssr啊,是公主殿下,见过公主殿下。”其中一人嘴里忽然吐出一串敏儿听不懂的话。另一人听到这话,脸上显现出惊讶的神色,刚要出言,就听允熥在她身后说道:“克先生,多先生,伯先生,好久不见。几位先生可过得惯京城的冬日?京城冬季的气候,比之拂菻如何?”一边说着,允熥已经走到敏儿身旁,又用目光示意被叫做克先生的人。
这人当然就是已经在大明理番院为官的罗哥泽来滋克拉维约了。他见到允熥闪烁的目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用卡斯蒂利亚语对身旁的人说道:“不要称呼皇帝陛下为皇帝陛下,而是称呼他为孙先生。”
“见过孙先生。”另外两个男人用汉话说道,其中一人的汉话较为流利,而另外一人就差得多。
“你进去挑选饰,记得替父亲为你娘她们挑选几样。”允熥先是对敏儿轻声吩咐一句,之后转过头又对克拉维约等人说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就在一起坐一坐。”允熥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旁边的一家酒楼。克拉维约连忙跟上。另外几人愣了一愣,也不得不跟上。
“臣克拉维约见过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等到了酒楼的隔间里,克拉维约马上跪下行礼说道。
“多纳泰罗伯鲁涅夫斯基见过大明皇帝陛下。”另外两个成年男子也躬身行礼说道。
“民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个色目少女听到克拉维约的话吓了一跳,随即浑身颤抖着跪下,用极为标准的官话断断续续的说道。
“另外一个中年女子与十来岁的孩子听说面前这人就是大明的皇帝后也十分惊讶,那个中年女子忙按照拂菻觐见国王的礼仪行礼,那个十来岁的孩子却指着允熥说道:“你就是明国的皇帝?”
“安德莱尔,不得无礼。”克拉维约吓
了一跳,又对允熥行礼道:“皇帝陛下,臣之子第一次见到陛下,又因从小长于卡斯蒂利亚不懂大明的礼数,还请陛下赦免他的罪过。”
“这是你儿子?”允熥多看了一眼安德莱尔,见他长相不错,也比较壮实,夸赞道:“是一个好少年。”
“多谢陛下夸赞。”克拉维约道。
“不知者不罪,朕不会怪罪。”允熥说道:“不过下一次朕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可就不能如此了。”
“臣回去后定然好生教导犬子。”克拉维约道。
允熥点点头,在桌子旁坐下,又对他们笑道:“既然已经行过礼,今日朕又是微服出宫,不必拘礼,都坐。”
“谢陛下恩典。”克拉维约行了一礼,也坐在桌旁。伯鲁涅夫斯基与多纳泰罗效仿他的样子也坐下。两个少女战战兢兢的坐在他们二人身旁。中年女子带着名为安德莱尔的少年又按照拂菻的礼仪行了一礼,坐在克拉维约身旁。
“这位夫人,就是你的妻子?”允熥对克拉维约说道。
“是,陛下,这正是拙荆。”克拉维约回答:“去年年底吉哈诺出使大明,将臣的妻儿从卡斯蒂利亚王国带到了大明。”
“朕听闻,在拂菻,对女子的规矩不如大明多,令正对你也算的上情深意切了。”允熥笑道。
“多谢陛下称赞,拙荆汉话说的不好,臣代拙荆感谢陛下。”克拉维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