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个《庶孽禁锢法》必定会引起朝野上下许多人反对,恐怕会朝堂不稳。还请父亲三思。尤其现下正是更易世子的时候,即使群臣不知儿子‘重病’的真相,但最好也不要再生事端。”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此事为父早已有所谋算,况且《奴婢从父法》与《庶孽禁锢法》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只能继续推行下去了。”朱芳远说道。
听到父亲的话,朱褆在心中一叹。他虽然对近几个月的事情并不知晓,但在他被迫待在宫中不得离去也不得接见任何人之前还没有听到有关这两个法令的风声,最多有些人在议论因孩子的身份地位从母导致的奴婢越来越多、平民越来越少,可算不上箭在弦上不得不。
‘父亲已经丢弃了继位之初的谨慎,行事越来越激进了。这两个法案岂能这样快的推行?《奴婢从父法》本就对两班贵族的利益有损,应当安抚他们;但随即却又推行《庶孽禁锢法》,更会让他们新怀怨恨,这本该在十年内逐渐推行才是。而且更易世子之事,父亲真的能将宫中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哪怕被一个外人知晓,就会酿成巨大后果。’
朱褆想着,忍不住就开口劝道:“父亲,儿子以为既然《奴婢从父法》已经推行,也就罢了,但《庶孽禁锢法》还是暂缓……”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朱芳远打断:“此事不需你思量。你现下就是等候大明的御医来给你治病,待他们返回后你就不必再吃药,可以重新将养身子了。”
“父亲,”朱褆还要再说什么,但朱芳远已经站了起来,同他说了一句:“为父还有朝政要处置,就不与你多说话了。你好好将养身子。”言罢就离开了这里。
“父亲!”朱褆又叫了一声,可朱芳远已经走远了,只能无奈地重新躺下。
“世子,世子妃求见。”这时刚才那个两班出身的宫女又走进来,走到他床头低声说道。
“墨玉。”听到宫女的话,朱褆低声沉吟了一句。他正妻金墨玉,出身光山金氏。她身为世子妃,若是朱褆顺利继承王位将来就是朝鲜王后,自然不会愿意自己的丈夫被废除世子之位,因此从一开始朱芳远就瞒着她,先是借出城打猎为名让朱褆与金墨玉分开,在打猎归来后直接以重病为名将朱褆关起来,不许金墨玉随意探视,每次她探视的时候也都会派人名为服侍实则监视让朱褆装病,甚至让金墨玉在朱褆昏迷的时候来探视。所以一直到现在金墨玉还不知晓他‘重病’的真相。
“让她进来吧。”朱褆说道,又赶忙躺好装病。当然,朱芳远所派来监视的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是否有破绽,才让金墨玉进来。
“夫君,你的病怎么样了?”见到躺在床上的朱褆,金墨玉略微行礼后就趴到他身旁,满怀着担忧的神情同他说道。
朱褆心中涌现出一股愧疚之情。在他被关进这间宫殿后三日,他就不得不配合朱芳远的计划,欺瞒自己的妻子,他自觉十分对不起她。‘等将来我从这里被放了出去,一定好好待她。’
“墨玉,我的病还是那样,好好坏坏,一直不能全好。”一边想着,朱褆违心的出言说道。
“现下吃的是哪位医生的方子?”
“是金泉斗的方子。比上一个方子觉得更好些。”
“就算更好些,但总也不能将你治好,又有什么用?”金墨玉恨恨地说了一句,又道:“妾昨日见到了三弟,他说家里找到了一个医术十分好的医生,想要送进宫里给夫君治病。”
“这得同父王说,父王定然不会拒绝,就如同之前金家举荐的那几个医生一样。但必定会让宫里的医生试试他的医术如何。这个可不要像前一个那样,被略微试了试就泄了底。”朱褆说道。朱芳远当然不会拒绝世子妃的娘家送医生,但总会拖延几日,若是医术十分高,待一切准备妥当后才让举荐的医生来为朱褆诊脉,理所当然治不好他的病。
“夫君放心,家里这次找的医生定然是个好的。”金墨玉也想起家里上次举荐的那个装作医术很高,但实际上只会一招鲜的医生,忍不住说道:“上次那个医生回去后父亲就下令狠狠打了他一顿!”
“打他做什么。”朱褆说道。
“身为平民,胆敢欺瞒两班贵族,难道不应该惩戒一番?”金墨玉反问道。
“可是,逐他出府,狠狠斥责他一番也就罢了,何必打他。”朱褆回答。
“这可不够,不让他狠狠吃点儿苦头,以后还敢坑蒙拐骗;这次让他吃了苦头,以后就不敢再蒙骗他人了。”金墨玉顿了顿,继续说道:“妾最恨坑蒙拐骗之人,尤其是医生。其他人坑蒙拐骗虽然被骗之人要损失钱财,但也只是损失钱财,与本人无涉;可医生坑蒙拐骗却是会治死人的。妾身娘家三房的成复兄长,就是被装作医术十分高明的庸医给治坏了,差点儿被治死,幸好妾身的大哥即使找来医术精明的人才将他救回来。经此一事,妾身娘家所有人都十分厌恶胡乱看病的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