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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阿洛特说,“还是我自己来吧。”他翻过栏杆,像落水狗那样甩了甩头发,一边主动发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月光落到他面前。是杰森站在这里,已经收起了震惊的神情,闻言没好气地反呛,“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从河里爬上来呢!”
“显而易见,”阿洛特泰然自若地回答,“得罪了当地黑邦。能在此时遇见一位当地熟人真是太好了,杰森,请问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诊所吗?”
杰森张了张嘴,这才注意到阿洛特的左手正牢牢地按着右手。被泡得泛白发皱的皮肤显露出不妙的鲜红。
“我…我知道,”他打了个磕巴,但很快清晰地为阿洛特指路,“就在那里,他们24小时营业!”
阿洛特顺着他的指引来到了诊所。不幸的是,医生不认他口袋里被河水泡过的美金,也不提供POS机,但幸运的是,医生并不想尝试被河水泡过的M1911是否还能正常使用。于是深夜值班的医生像天使一样为突如其来的客户服务,允许浑身滴着水的阿洛特就这样坐在白色的病床上,左手按着怀里的枪,右手摊在手术灯下。
“我的伤口并不严重吧,医生?”阿洛特彬彬有礼地问,“我明天还要工作。”
医生见了鬼似的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是在真心发问后摇了摇头,“这取决于你的工作是什么。我建议你这一个月都避开右手的使用,否则会留下后遗症。”
他还挺有医德。阿洛特没再为难他,只是承诺自己之后会把干燥的钞票补上,尽管医生看起来没有相信。
“今晚很平静吗?”阿洛特又问,“我看你似乎没什么生意。”
“你不知道吧,蝙蝠侠刚刚路过,”医生头也不抬地为他包上绷带,“所以是的,今晚估计不会再有生意了。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阿洛特对此保持了沉默。他转过头,看到杰森抱着一团东西跑了过来。
“我们已经打烊了!”医生对他喊道。他的嗓音听起来很紧绷,阿洛特奇怪地瞥了医生一眼,正对上后者紧张的打量,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当作了危险分子。
杰森没听见那句话,或者没把那当一回事,因为他已经远远地看见了阿洛特坐在病床上的身影。他把那团东西抱了进来,指着阿洛特问医生,“他是不是没付钱?”
手里捏着医疗用具的医生瞠目结舌。
阿洛特于是替他补上回答,“对,我的现金都被泡湿了,幸好这位好心的先生允许我之后来补上。”
杰森嗤了一声,把那团东西剥开——阿洛特仔细观察后发现那是他自己被揉成一团的风衣——露出口袋里的美金。“白担心你了,我早该想到你肯定有办法说服他。不过这反正也是你的钱,拿去吧。”
医生缓缓转过头看了看阿洛特,又看了看杰森,最后在阿洛特的默许下,拿走了两张富兰克林。
“既然收了钱,”阿洛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可以顺便请你为我的左手也处理一下吗,医生?”他松开了握把,摊开正在汨汨流血的左手心。
在金钱(以及收起枪)的加持下,医生很快为他处理好了伤口,并正常地给他留了一堆医嘱。杰森坐在他身边,自以为不太显眼地打量着阿洛特。后者已经有点犯困,但仍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如果杰森被吓了一跳,那么他也会努力装作没有。
“呃,你的衣服,”杰森把风衣递给他,但又下意识地向后藏了藏,“我那天回去的路上摔了一跤,洗过之后变形了。我不知道怎么把它变回原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阿洛特看了眼风衣,又看了眼小孩,“没事。我也忘记告诉你它不能被洗了。”
短暂的寂静。阿洛特昏昏欲睡,余光瞥见医生朝这里看了一眼。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坏人,后来又认为你是好心人,”杰森这时说,“现在我又改变了主意。”
即便阿洛特已经在入睡边缘徘徊,他也因为这话笑了起来。“为什么?”
“没有哪个正常的有钱人会凌晨从河里爬上来,又拿着枪威胁黑医给自己看诊的。”
“嘿,”医生打断,“我可不是黑医。我收费已经很公道了!”
“好的,地下医药从业者,”阿洛特点点头,“我相信你一定有资格证吧?”
医生哑火了。杰森也笑了,小声对阿洛特说,“有资格证的医生才不会在下城区行医。就算是布鲁斯·韦恩也不会这么做。”
他来哥谭仅仅两三天,听到和见到韦恩的次数居然已经超过了天数。阿洛特再次认识了“韦恩”这个几乎可以用作形容词的姓氏,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韦恩,金主,工作,和劳伦斯的会面。
理智在那一瞬间又重新占领高地,阿洛特突然转过头,问医生:“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医生看看表。
阿洛特正想更正自己的问题,但他意识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地方。通常来说,被问到“什么时候了”这个问题,人们第一反应会回答当下几分几秒。他看着医生,左手又伸进了口袋里。“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阿洛特慢慢地重复了医生的回答。
医生看起来像是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他。
阿洛特突然站了起来,坐在他身边的杰森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径直走到刚才的手术桌旁,把医生整理过的用具翻了个遍。“喂!”医生尝试制止他,但没敢上前,“我说过你的右手不可以有大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