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里的消息,可不是好兆头。
裴谨之看完纸条,凑在灯烛下点燃。
火舌一咬,顷刻烧得干干净净,灰烬落下,他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官家等不及了。京中已派一队人马前去瓜州与容珠儿汇合,准备拿我进京问罪。”
离九想不通:“官家怎能如此笃定,诏书就在您手里。”
“有人给了官家确凿的消息。”裴谨之沉声,“是生是死,到时候了。”
“那大奶奶怎么办?”离九问道。
“送她走。”裴谨之默然,“你去一趟史洛川家。”
*
桑晚醒来,全身酸痛无力。
身上已沐浴更换新的里衣了,她还记得是裴谨之抱着她进了浴桶,给她洗的。
脖颈、手臂、腿根,到处都是痕迹,有些红、有些青了,一碰就疼。想起这一日一夜的疯狂,她羞红了脸,整个人埋在了被褥里,轻轻叹气。
一切都变了,谈好的交易变了味,该怎么收场?
云雀端来了热茶:“大奶奶,漱漱口吧。”
“爷呢?”桑晚红着脸,闷声问道。
云雀支支吾吾,捧着一个药膏:“爷有急事带离九出门了,说这几日兴许都回不来。奴婢给您抹药吧。”
桑晚面上一滞,心口堵得厉害:“他走了?”
云雀瞧她面色不虞,“大奶奶您别伤心,世子爷定是十万火急的大事。您不知道当天您不见了,世子爷都疯了。他心里眼里只有您。”
桑晚垂下眸,半晌后,淡淡笑了笑:“药膏给我吧,我自己抹。”
*
接连几日,细雨靡靡。
这一场场的雨像是下不尽似的,阴霾而湿冷。
桑晚是在第七日后的傍晚,站在石阶上望着水雾蒙蒙的院落,数着树枝上第七十二片黄叶掉落在地面时,看见裴谨之打着伞向她走来。
四目远远对视,彼此都藏起了心思,只剩下淡淡的客套,应付这场猝不及防的偶遇。
“您回来了。”她淡笑。
“天冷,怎么站在外面。”裴谨之脚底生根,挪不动步,若不是强撑着,他心头窒息得喘不上气。
“正要出去。”桑晚淡淡朝后侧了侧,云雀正举着伞走出来。
裴谨之唇动了动,半晌,微微点头:“早去,早回。”
他垂下头朝左侧的书房而去,留下一道背影,在这黯淡无光的雨中越加模糊。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那些发生过的,就像身上的青紫,抹了几日膏药,早已消失无痕。
她从未眷恋过这里,也无所谓失去。只是曾经那一刻想要拼尽全力付出的真心,现下看,倒是成了烫手山芋,变得可笑。
他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