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游丝树满树抽丝随风飘荡。看着这些游丝,他的思绪也不自觉被带到他摘游丝给陆浔编剑穗的时候。
也不知泡了多久的池水,白衡玉的一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
半晌之后,他轻轻垂下眼睑,游丝树的影子在他身上漂移不定,最后他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
他看着水面倒映出自己的样子,眼前莫名浮现出陆浔入山门的那一天。
矮小瘦弱的少年穿着一身朴素到可以说上褴褛的衣服,垂着脑袋一脸紧张地立在大殿上。
在他喊出“陆浔”两个字的时候,忐忑自卑的少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亮光。
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也罢,谁让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呢。
白衡玉从池水中抽出腿,将双腿弄干后,穿上鞋,回到住处拿了一块有助于风寒的暖玉抹黑去了陆浔的居处。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四周弟子寝舍黑黢黢一片,陆浔的房间也没亮灯,想必是已经睡了。
他偷偷潜入屋内,站在光与影的罅隙之间看他。
陆浔闭着双眼,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心紧皱。
白衡玉伸出手去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陆浔突然将他抓住。
他心下一惊,可是仔细看,陆浔还陷在梦中。
口中低低呓语:“别走,爹、娘,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白衡玉的心莫名软了下来。
他与陆浔一样都是孤儿,不过他运气好,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就算父母双亡,也很快就被百里芜深带回山门。一生之中,从没有吃过任何的苦头。
他想了想,反握住了陆浔的手:“为师在这里。”
好凉。
烧还没退吗?
白衡玉伸手去探陆浔额头的体温,感觉对方的睫羽剧烈颤动了一下。
他一低头,对方尚未醒来。不过情绪已经稳定许多。
过了许久,天上的月光开始偏移。
白衡玉轻轻从陆浔手中抽回手,又将带来的那块暖玉放置在他手心。
又见他脸颊烧红。
奇怪?怎么忽冷忽热的。
他施了个法诀,让人感觉凉快一些。
做好了这一切,白衡玉方才转身离去。
房门轻轻合上的一刻,屋内的青年睁开了双眼。
他的手心紧紧握着那块暖玉,又伸出一只手去触碰被白衡玉抚摸过的额头。
心跳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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