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笛感谢大家的好意,又反过来劝慰下属不要慌乱,“放心,不会有事的。如果卡尔真想对我动手,就不会放嘴上说了。”
她的镇定感染了众人,部门里很快重拾安宁。唯有童璐依旧忧心忡忡,待在吴笛办公室不肯离开。
“你还是小心点好。”她警告吴笛,“我看卡尔的面相不是善茬,有点亡命之徒的意思”
吴笛笑道:“璐璐你越来越能耐了,不仅会求签,还会看面相!”
童璐也笑了,神经放松了些。
吴笛说:“卡尔是气急败坏了才会说那些话,当不得真。我真正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想方设法破坏项目,现在只是公布了合作意向,协议还没签,变数仍然存在”
何薇举着手机冲进来告诉她们,“卡尔走啦!直接去机场了!”
童璐大松一口气,又问:“你听谁说的?”
何薇表情兴奋,“我刚打给steven问的,他说卡尔今天就回北京——jenny说得没错,大家刚才虚惊了一场!”
忙乱一天,临下班时吴笛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回祁家老宅吃晚饭的日子。她料想祁昊不会回去,虽然自己情绪也不佳,但不能不照顾到老人的心情。
吴笛独自开车回老宅,车子刚进别墅区,就见一家老小都站在主屋门前等候,祁瑞鹏一手拄杖,一手牵住吉吉,巴巴儿望向自己的车,谢明珍也一样,满眼期盼掩都掩不住,看得吴笛一阵难过,对祁昊的恨意骤然加深,他这样不顾双亲感受,是要让自己背负双份歉疚么?
吴笛下车,关门,扭头朝大家笑,笑容格外热情,“爸,妈,吉吉!”
看见只有她一个人从车上下来,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失望,祁瑞鹏还好,淡淡的很快就收住了,吉吉跑上来就嘟哝,“爸爸呢?爸爸怎么一直不回家,他不喜欢我了吗?”
吴笛把女儿抱起来说:“爸爸在忙,要过几天才能回来看你。”
谢明珍不像老伴那样克制,走到吴笛身边问:“祁昊他究竟在忙什么,忙得连家都不要了?”
吴笛含糊解释,“公司里事多,可能也不太好处理,每天到家都很晚了……”
谢明珍听得心疼,“那你劝劝他呀!公司要紧,身体也要紧,我们的话他不听就算了,你的话他总能听点进去吧?”
“嗯,我会跟他说的。”
“你呀!别光会点头,两头应付,该说就得说,男人都是要管的,不管不自觉!”
祁瑞鹏拦住谢明珍道:“你逼着小吴做什么?自己儿子的脾气自己不清楚?牛劲儿来了,天王老子说的话都不听!”
吉吉搂着母亲的脖子嚷嚷:“我的话爸爸会听的!可是爸爸不理我!”
吴笛问:“你给爸爸打过电话吗?”
“打过的。”
“那爸爸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看你?”
“爸爸说有空就来……爸爸好像不开心!”
吴笛心头一堵,说不出话了。
他们很快走进客厅,赵阿姨正在摆碗筷,谢明珍借口找吴笛有事,把她拉去书房。
等进了书房,谢明珍脸一绷,劈头就道:“你们年轻,一个个都争强好胜的,把事业看得比天重,要到我们这个年纪才能懂,事业再大也大不过家庭,家里和和睦睦的,做事才有精神,心里也舒服,你看看现在这个家,有一个人别扭着,全家都不高兴。”
吴笛唯唯地听着,不时点一点头。
谢明珍朝她扫一眼,不满全写脸上了,压低嗓门说:“你别以为我在家什么都不知道,这次闹出来的事,小吴你有一半责任……你怎么能为了个项目去挑拨他们俩父子的关系呢?”
吴笛还是头回被婆婆如此严厉地指责,因为没有防备,胸口突然一阵窒闷,脸上更是烧得烫人。
她急切地解释,“妈,我,我是经过反复权衡,认为这个项目对锐鹏意义重大才决定去做的,爸爸都能理解,我以为祁昊也会想明白的……”
“既然这样你就不能等一等,让祁昊想明白了再动手?非要急吼吼撺掇爸爸先把事儿办了?你看看现在他们父子俩关系都僵成什么样了,他们这样,你心里能好受?我能好受?”
吴笛无言以对,内心却剧烈翻腾着,极度的羞愧与自责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她忽然被委屈和愤慨淹没,眼见谢明珍还板着脸,一副愤愤模样,吴笛在心里冷笑,儿子终归是儿子,当妈的到头来还是心向着他,不管平时表现得多维护儿媳。
她死死咬住嘴唇,怕自己一个冲动和婆婆翻脸,不管怎么说,她嫁进祁家,两位长辈都没亏待过她,她不能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谢明珍见吴笛始终不吭声,神色里也有愧意,这才缓和下来,拿胳膊肘亲昵地碰了碰她,“你别怪我话说得重,我是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才说的,我呀,这几天整宿整宿睡不着,就为这事愁的!爸爸也是。唉,你体谅体谅我们,尤其是爸爸,他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的……”
谢明珍的话像某种不稳定的气流,在吴笛耳边打了个旋就飘远了。她脑子里被其它东西充斥着:冬雪的指责,祁昊冷冷的眼神,那家祁昊瞒着自己和任家兄妹共同投资的公司……
愧疚渐渐淡了,本已远去的决心倏地坚硬起来,吴笛看到那条出路真真切切摆在自己面前,她试着想象走进去,而不是像过去那样浅尝辄止,再软弱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