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正要拒绝,江停云又道:“你们若守不住正面,他们再有五十也护不住我。”
江停云看着谢寻,眼神坚定。谢寻不再犹豫,下定决心道:“甲二十五之后,随我来。”
二十五骑轰然应喏,越众而出,随着谢寻向大营前方冲去。
江停云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马蹄重重踏下,引得大地一片震动。纯钧牵了她的马过来,江停云跳上马,看着跟她留在场间的二十五重甲骑,说道:“待下次出兵,换你们跟着谢将军上战场。”
众将听闻,心中欢喜,忙道:“末将誓死保卫公主的安全。”
阿谚也在队伍之中,被一名将士揽在胸前。江停云瞧见他,笑着道:“阿谚害不害怕?”
“阿谚才不怕。”阿谚举起手中的短刀,认真说道。
冷兵器时代,战场上没有硝烟,只有烈火燃烧的呛人气味。江停云深吸了一口气,烟熏的味道和夜间微凉润湿的空气涌进她的肺腑,令她越发清醒。
这个时候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不给谢寻添乱。
杀喊声远远传来,衬得此地越发安静。
忽然间,重甲骑之中一片骚动,催马向江停云右手方向戒备。江停云循声看去,瞳孔霎时间紧缩。
无数火把将大帐周围映照地无比明亮,却在火光之外延伸出无限阴影,此刻的明暗分界之处,正陆续出现一骑又一骑敌兵。
重甲骑立刻朝敌人的方向放出箭矢,却因为人少,火力覆盖不足,被对方轻松挡掉。
江停云骑马站在重甲骑身后,看向对方。敌人骑兵忽然如潮水般分开,簇拥一人一马越众而出。看清楚了来人,江停云的神色沉凝下来。
“刘肃。”
刘肃端坐于夜骊背上,也在看着江停云。他带的人手足有一百骑,已四倍于江停云的护卫。此刻两方人马遥遥对峙,都没有轻举妄动。
“你长高了不少。”刘肃身在战场,却仿佛是在自己的府邸一般,第一句话竟是与江停云闲话家常。
刘肃几次三番说一些暧昧话语,似乎是在暗示众人他与江停云关系匪浅,贬损她的威望。江停云懒得敷衍他,正色道:“豫郡王好胆色,五千军士进犯我滇州营帐,原来只是为了方便郡王暗度陈仓。您就不怕这区区一百人有去无回,折在我手里?”
刘肃道:“凭借什么,江国公主身边这二十五骑吗?哦不对,还有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娃娃。”
听到他语带讥讽的话语,刘肃身边的军士都哈哈大笑起来。纯钧还好,阿谚受了轻视,气愤地脸都要红了,奈何正被人抱着,动弹不得,只能在马上生着闷气。
江停云冷声道:“废话少说,既然来了,便留下吧。”
刘肃扫了一眼场间众人,冷笑道:“谢寻当初用的锥形阵,你以为我不会用么?你们只有不到三十人,经得起我冲一个来回?”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停云握紧了手中的剑。
刘肃催马迫近上来:“我的意思是,你若是肯乖乖随我走,我便饶了这些人一命。还有整个滇州子民,诛了叛党首逆,我可以保证他们安然无恙。
“公主现在既是他们的领袖,便该真心为他们着想,搞清楚哪样是真的为他们好。”
江停云看着逐渐逼近的北歧骑兵。四倍的人数差距,哪怕自己的重甲骑装备豪华、攻守兼备,落入四人围攻,也很难破局。
刘肃说得没错,她既是他们的领袖,就该做出对他们最好的决策。
“公主!对面都是轻骑兵,属下架起盾牌,轻易冲散不了我们。主辱臣死,末将等请战!”
围在她身边的二十五名重甲骑兵大声应和道:“末将请战!”
江停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沸腾之后又凝固。她不是乐观主义者,也不相信奇迹,二十五人对一百,他们根本没有胜算。为了牵制己方的支援,正面袭营的北歧军异常凶猛,谢寻都要上前应敌,一时半刻根本分不出兵来支援自己。
只是她是领袖,又怎么能在下属请战之时,帮他们选择苟且偷生。就算她有方法暗算刘肃,却也失之阴毒。
要想君临天下,她要使的是阳谋,走的是王道。因此——
“那便战。”
她的声音不大,却瞬间点燃了重甲骑兵的情绪,他们将江停云护在身后,御起盾牌架起□□,负责指挥的副将高声道:“护卫公主!”
刘肃见江停云不肯接受他的提议,摇了摇头,抬手示意进攻:“我要活的。”
“喏!”一百骑兵如流水般经过刘肃,冲向江停云所在的地方。
重甲骑兵分出内外两层,将她围在中间,外层骑兵将盾牌举得密不透风,抵御着北歧军的冲击,内层将士手执武器,与外层配合无间,杀伤着近前的敌军。
江停云握紧缰绳,看着眼前的战况。他们的策略高明,只是人实在太少了,一旦出现减员,盾牌阵型就会维持不住,被北歧军冲散是迟早之事。
好在重骑兵面对轻骑兵,防御力很高,刘肃为了机动性,抛弃了一定的攻击性,他们才能在头几波冲锋中坚持下来,还造成了对方不小的伤亡。
刘肃冷然看着刀剑乱舞的战场,己方的伤亡撼动不了他经久磨砺的冷硬心肠,北歧军依旧悍不畏死地冲锋着重甲骑苦苦支撑的阵型,到了这个时候,拼的就是哪一方的心更硬,命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