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操散了以后,王桥见魏兵一脸沮丧,道:“你把衣服送到外面洗衣店去洗,让她们帮忙缝一下。”
魏兵道:“这是我跳舞的当家衣服,缝好都有一条疤。”
王桥嗤笑一声,道:“以后要跳舞,直接穿的衣服,只要挂在衣架上的,取下来就可以穿。”
魏兵嘿嘿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蛮哥。”
在大一时,魏兵等人还刚刚在从高中生转化为大学生,对异性的追求还藏在心里,到了大二,不管条件好坏的年轻人都有一颗骚动的心,对异性的追求就转化实际行动了。
杜建国缩着脖子抄着手,道:“蛮哥,你能不能陪我到乡下去一趟。”
王桥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杜建国道:“我想到乡镇去看看情况。这一段时间新闻社全体同仁都在努力写有分量的稿子,写来写去大家明白一件事,如果不走出校园,在校园里凭想象肯定拿不出能在地级市报纸杂志发表的新闻稿,梁书记很老辣,他是在变相给新闻社提意见和要求。”
王桥道:“那我们就去泡一泡乡场茶馆,说不定能听到一些事情。另外,如果真想写乡镇,可以参考《半月谈》的时事类文章,对整理思路有好处。今天第四节没有课,我们一起到图书室,将近期的《半月谈》全部借出来,认真分析一下当前存在的热点,然后有的放矢。”
杜建国神情忸怩地道:“我把陈秀雅一起叫上,她特别聪明,点子也多。”
王桥笑道:“这是你的自由。”
第四节课,王桥、杜建国、陈秀雅三人来到图书馆,将两年的《半月谈》合订本借了出来,细细研读一番后,三人发现定当前乡村的热点是农民负担,乡镇干部为了收提留统筹和农业税,发生了很多起致死致伤案件,也有农村拒交税费款,打伤乡镇干部,更离奇的是发生在偏远省份的一个偏远村,村里轮流到公路上执勤,凡是见到乡镇干部进村,就将一颗消息树放倒,全村的人该躲的躲,该藏的藏。
这个热点和王桥预设的判断一致。
随后,杜建国专程到校外书店寻找与乡镇有关的书,买回《村民自治条例》、《村委会组织法》等小册子。研读完小册子,他郁闷起来:“我们这样做是主题先行,先有主题,再去凑新闻素材,这不符合新闻学原理。”
“胖墩,你想不想新闻社得到校方支持,让新闻社迅速发展壮大。”
“想。”
“你想不想通过校方的考验?”
“想。”
“你目前有没有好的办法写出有质量且能发表的新闻稿件?”
“没有。”
“我们选的这条路有没有可行性?”
“有。”
王桥摊了摊手,道:“别矫情了,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我们只要不是造假,方法灵活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人平时还挺灵活,怎么脑袋里有这么多框框。”
杜建国道:“不是框框,是新闻原则。我总觉得主题先行是亵渎。”他随即叹息道:“为了新闻社的发展,就算是亵渎我也干,佛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王桥笑道:“借用青皮的一句话,你这就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就是去乡镇考察一下,谈得上下地狱吗。”
元旦前夕,王桥、杜建国、陈秀雅坐着公共汽车来到车费最便宜的近郊打谷镇,他们运气比较好,来时恰遇赶场天。打谷场镇人山人海,小摊贩云集,农家出产的鸡鸭鱼菜摆满街道。对于村民来说,赶场是重要的社交活动日子,除了买和卖以外,还有一项重要功能是与熟人见见面,喝茶聊天,打牌喝酒,快活得很。
红星厂附近就是旧乡,是王桥少年时经常玩耍的地方。他深知赶场奥妙,带着杜建国和陈秀雅来到一家最热闹的茶馆,茶馆旁边有好几家小餐馆。
“我们就泡这个茶馆,听到真话的概率最大。”
为了泡乡镇茶馆,三人特意换上了最朴素的衣服,尽管如此,走到人群中还是与乡镇人有明显区别,走进茶馆,引得众人侧目。
茶馆里有人打牌、有人下棋,还有人闲聊,王桥三人喝着茶,听村民们谈天说地。他们是外来人,不论从衣服、相貌到言谈都与村民有区别,不太容易融入到茶馆的环境中去。
王桥不愿意呆坐着,在茶馆里转来转去,然后站在几个打牌人身后观牌,顺便聊天。
杜建国和陈秀雅面对面而坐,大眼瞪小眼。按照他们事先计划,到了乡镇就能和村民打成一片,搜集到大量素材。谁知来到茶馆后才发现,在这个简陋的小茶馆里,他们是外人,村民们根本不理睬他们。
正在尴尬时,对面桌子有人喊:“谁下棋,豆包不耿直,输急眼就不来了。”喊话者是茶馆老客,象棋水平高,一时之间,没有人应战。
喊话者没有过瘾,开出了价码,“谁赢了我,中午请他喝酒。”
陈秀雅突然站起来,道:“我同你下。”
杜建国吓了一跳,跟着站起来,急道:“你能行吗?”
喊话者是一个穿着老式军装的麻脸,他见一个小娇滴滴的小姑娘应战,右脚踩在板凳上,睥睨道:“下输了中午要请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