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彭家振眼里,王桥就如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每次被逼到角落以后,总会来一次强力反弹。前一次到旧乡,这一次到档案局,一般人如遇到王桥这种情况,十个有十个被踩得翻不了身,很难扭转困局,王桥却总是华丽转身以新面目出现在自己眼前。
彭家振知道自己在组织部掌权的时候不会太长,如夕阳。在绚烂以后就会谢幕,而王桥则真如八九点的太阳,肯定会发出灿烂的光。此时,在彭家振心里是矛盾的。他仍然会顺着惯性压制王桥,可是内心深知也知道以后将很难压住这个年轻人。
思想矛盾,态度也就有了变化,变得比以前客气了一些。
这是一次没有多少营养的例行谈话,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彭家振道:“今天是谈话和报到合二为一,等会我们就到城关镇。我把你送过去。”
王桥道:“那还麻烦彭部。”
彭家振道:“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以后你在城关镇从事党务工作,大家在一起工作时间还多。”
王桥客气地道:“还请彭部长多关照。”
虽然王桥的客气中带着隐隐的隔膜,彭家振还是从其言谈中感到了他的进步,至少与在旧乡时提刀追打牛清德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从县委坐车很快就到了城关镇。前两天进出城关镇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感受,今天是由组织部将自己送到城关镇,意味着正式成为城关镇领导班子的一员,从此名正言顺了。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底,天气冷了下来,雾气在城关镇院子里弥漫,显得有些阴冷。院子里站着几个领导,望着大门。
当彭家振和王桥下车之后,宋鸿礼就走了过来,与彭家振握手,道:“今天机关干部都在会议室等着,等着欢迎王书记。然后我们再开一个机关干部大会,请彭部长给干部们鼓鼓劲,这两年是多事之秋,城关镇的日子不好过啊。”
彭家振的手一直被宋鸿礼握着,就没有办法与镇长姚向辉握手,于是抽空点头示意。
王桥站在彭家振身侧,将这个细节看得很清楚。这一段时间,他一直被宋鸿礼叫到身边,基本上没有与姚向辉接触,姚向辉就如一个影子一般,丝毫没有在镇里发生影响力。这是明显的拉一个压一个的策略,王桥看得明白,却也只能顺势而为。想到顺势而为,他又在这个瞬间想起了邱家的种种。
终于,宋鸿礼放开了彭家振的手,此时已经走进了大楼,开始上楼梯,彭家振再与姚向辉握手就不妥当。
姚向辉对这些细节浑然不在意一般,就跟在彭家振另一身侧,偶尔也说几句话。
机关干部都在会议室里,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这两年城关镇开发力度很大,积累一些矛盾,也有遗留问题,但是总体上是平稳的。调来一个副书记,影响不了大局,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期待和希望,会场气氛显得有些平淡。
会议第一项内容是首先由彭家振同志宣读县委任免文件。
王桥这两天在城关镇跑了好几趟,办公室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宣读文件只不过是完善程序。
一般程序,应该由离职的副书记讲话。但是城关镇副书记调走已经有一段时间,早就到其他单位工作了,也就不存在离职副书记讲话的环节。
接下来就是新任副书记王桥表态。
王桥首先作了非常简略的自我介绍,然后感谢县委信任,第三是希望同志们支持与配合。齐心协力干好工作等。最后强调了在镇党委和书记为班长的领导下摆正位置、加强团结、虚心学习、努力工作、廉洁从政。
这是一份中规中矩的自我介绍,宋鸿礼不动声色地随着大家一起鼓掌。
程序走完,彭家振就要告辞。宋鸿礼单独将其送到门口,道:“中午搓一顿。不多,就三五人,找个地方。”彭家振原本不想和王桥在一起吃饭,想了想,道:“就去吃鱼吧。王家水库的鱼。”
宋鸿礼朝着远远跟在身后的彭达招了招手,彭达便一溜烟地跑过来。安排了中午伙食,送走了彭家振,宋鸿礼这才回到了主席台上。
这时,全镇干部会这才开始。
十一点五十分才散会,机关干部散去。宋鸿礼、姚向辉和彭达等人便一起朝外走去。这时,宋鸿礼接到一个电话。他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中“嗯”、“嗯”。
挂断电话,宋鸿礼对姚向辉和王桥道:“刚才黎陵秋打电话过来,老丁这次出师不利。晚报没有买账,还是要出跟踪报道,据估计还应该有两次。这次受到了城管委牵连,看来我们要应对舆论风暴。”
此时王桥已经成为城关镇党委副书记,在其位谋其事,道:“宋书记,我有一个想法,晚报继续出跟踪报道,这一点我们城关镇距离晚报太远,显然无能为力。但是,我们可以影响具体操作者,让题目转项,比如不再追究为什么拆迁户会群起上街。而是探讨一下对城管的认识,这是一个大而化之的话题,貌似又很深刻。”
宋鸿礼听懂了王桥的潜台词,道:“王书记有办法?”
王桥道:“大学同学有几个倒是在省报,可以请他们想办法。”
宋鸿礼道:“你的办法也不错,只要不把火力对准城关镇就万事大吉。你有几成把握?”
王桥道:“把握不敢说。尽力而为。”
宋鸿礼道:“黎陵秋还在省城,我让她不要走,等着你。她身上带着钱,吃饭请客都没有问题。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出发,接风酒改天再喝。”
王桥昨天晚上就与胖墩进行过探讨,改变写作方向这个想法与胖墩的想法完全不谋而合。与胖墩通话以后,胖墩立刻就将几个在省级新闻单位工作的原新闻社骨干召集起来喝了夜酒,喝酒之时就谈了王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