绀香从徐芷院里出来,许嬷嬷在院门口探了一会,见她走远,便将院门关上,小跑着进屋。
徐芷手上捧着账本,回头笑道:“嬷嬷,人走了?”
许嬷嬷点头:“走了!少夫人果然随时都在盯着我们院子,幸好小姐早就让院子的人三缄其口!昨日刚派人刺探,今天就让绀香过来催,看来少夫人心急地想看小姐出丑。”
徐芷将做好的总账本拿出来,笑着问道:“嬷嬷,许升那边怎么样了?”
许嬷嬷啊地一声,想起要紧的事,急忙道:“有件重要的事还未告诉小姐!因为那些苦主没有功名在身,所以那封联名信只能送到大理寺主薄手上,不一定会承上去!”
徐芷皱眉,若是大理寺少卿不处理这件案子,那就根本不能将徐姜氏拉扯进去,她做的事都是白费!
“那就去京兆尹闹,让吕书生去敲锣鸣冤!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白白地放过徐姜氏!”
许嬷嬷领命下去。徐芷皱紧眉头,一拳捶在岸上,如果外面闹不起来,她就豁出去到老夫人那里要揭发徐姜氏,只要名目恰当,她就不信动不了徐姜氏!
许升听从徐芷的吩咐,当天便让吕书生去京兆尹喊冤,吕书生万难之时遇见许升,好吃好喝地被贡着,又见许升出手阔绰,以为遇见知己,当即热血沸腾地跑到京兆尹敲鼓喊冤,叫出徐府侯爷夫人的名号,还未喊两声,就被人带了进去。
卫新拿着一纸状书和一封联名信,径直往书房去,见徐方正在作画,便知趣地站到一旁。
好不容易等到徐方放下画笔,卫新将手上的东西递上,犹豫地将有人状告徐侯府的事情告诉徐方,等着他发令。
徐方“嗯”了一声便再无后文,一双眼眸盯着刚做完的画,卫新内心煎熬地问道:“是否要将案子压下来?”
徐方仍看着那副画,低低地说道:“不用。公事公办,该怎样就怎样。”
卫新惊讶地多嘴道:“那人状告的可是少夫人,真的没关系吗?”
徐方移开凝视的视线,以一种我真心不想解释的目光看向卫新,卫新心头一跳,手不住地抽搐,脑海中又冒出给自己两耳光的冲动,强忍着挤出笑容道:“侯爷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笨……”
说完,他另一只手也开始抽搐,心头浮出干脆还是让自己左右开弓扇耳光的念头,听得徐方缓缓道:“他们不过是群庶民,背后一定有人撑腰才敢这么做。”
卫新道:“难道是景王府?”
徐方小心地捏起画的边角,轻轻地晃了晃纸上未干的墨渍,摇头道:“这次的事情不是冲着我来的。”
卫新疑惑道:“难道是针对少夫人?谁会这么做,全京都都知道少夫人可是侯府的……”
他说着,慢慢停了下来,心里想到一人,不敢相信地说道,“难道是……”
徐方并未回答,含笑着收回视线,甚是宠溺地盯着眼前的画像,喃喃道:“喏,我的芷儿已经长大了,现如今也学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人。”
卫新心跳慢一拍,大着胆子一看,那画里曼妙的少女赫然是徐芷,一颦一笑,亦如笼了整个春天的阳光。
三日后,徐姜氏拿着抄好的《女诫》到老夫人房里交差,刚进屋子便看到徐芷也在,随即眼眸一紧,给老夫人行礼,受了徐芷的请安,这才悠悠开口道:“二妹妹,前些日子我交给你的那些账本,不知道你理清楚没有?若要管家,首先得会管账,你可别告诉嫂嫂,你连那些小账都理不清楚!”
老夫人稍为不悦地咳了两声,徐姜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马笑道:“老夫人见笑了,我关心二妹妹才会说这番话。”她抬眉对徐芷道:“二妹妹,你若是还未理好账本,交给嫂嫂便是,你年纪轻对这些俗事不上手,也是应该的。”
“嫂嫂多虑。”徐芷对徐姜氏盈盈一笑,挥手示意红香上前,红香拿出五本账本,徐芷拿着账本递给老夫人,道:“多亏了嫂嫂,我才能快速地了解徐府这些年的开支,以前的账本大多只是将每年的收支做总结,为了方便祖母查看,我特意另制了两本,按照开支项的不同分别做了释解。”
老夫人很是满意地称好,将账本递给慈嬷嬷,示意她收起来。
徐姜氏脸色一变,她本想当着老夫人的面奚落徐芷,顺便挫挫她的锐气,哪料到徐芷不但将总账理了出来,而且还将所有的开支项列了出来!
“二妹妹,既然你已经理出了总账,怎么不与我说一声?”徐姜氏试图掩饰自己的异样,笑着看向徐芷。
不可能!徐芷明明从未上过女学,她怎么可能会理账!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徐芷笑道:“嫂嫂,轮辈分,老夫人最有资格查看徐家账本,我当然要第一个告知老夫人,我想着等今天老夫人看完后,再派人知会嫂嫂,哪想碰巧在这遇上嫂嫂,正好省去我一番功夫,嫂嫂莫怪。”
徐姜氏瞪向徐芷,笑道:“我哪敢怪罪妹妹!”这个贱人!迟早要找个机会治死她!
老夫人翻了翻徐姜氏递上来的手抄《女诫》,随便抽了一张给徐芷,笑道:“你嫂嫂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徐姜氏笑道:“老夫人谬赞。”
徐芷匆匆看了一眼,心中奇怪徐姜氏怎么能这么快就抄好一千遍,抬起头看徐姜氏,却无意瞄到站在徐姜氏身后的秋兰,露在袖子外的手指架糊着黑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