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汉环视着几个儿子,说道:“我和你们娘也商量过了,做买卖的事我们不懂,就听你舅舅安排。你们兄弟互相扶持,也别计较谁挣得多,谁挣得少;谁的活计重,谁的活计轻。”
“交到家里的钱,爹娘也不会用到哪里去,除了孩子们读书、嫁娶的花销,仍然是给你们买地、买铺子置办家业。等将来我不在了,你们分家,就平分家里的家业。”
周氏也说:“大郎、二郎、六郎在家里,地里的活不轻。三郎夫妻做买卖辛苦,七郎更是常拿钱回来。我们还在,就不让你们分得清清楚楚,你们服不服气?”
挣钱最多的七郎没意见,他已经不在乎钱了;
赵三郎夫妻没意见,做买卖再辛苦,比地里刨食轻省多了;
赵大郎和赵二郎没意见,他们种粮食来钱最难,其他人挣的钱还得分给他们;
赵六郎……他没意见。
自从赵五郎从军,他就一直处于恍惚之中。
他跟赵五郎年纪最相近,两人自小打闹长大的,又睡到一个屋子里,感情也最好。
五郎一句“六郎胆小爱哭”,自己从军走了。
赵六郎得以一个人睡一张床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偷偷哭了好多天。
事情定下来,赵三郎和林氏就带着小儿子赵礼搬到城里,在杂货行门口支起了麻辣烫摊子。
小赵棋仍然留在天明村,由周氏带着。
每日早晚,赵三郎抽出时间自己赶着驴车送七郎上学,连租牛车的钱都省了。
府学里的同窗陆陆续续知道赵全的哥哥开了个吃食摊子,一开始抱着同窗之谊来光顾,吃过第一次之后……真香!
这些穿着府学生服饰的郎君们呼朋引伴的来杂货街吃麻辣烫,在城里引起了一股风潮,没吃过的都好奇地来尝试……
吃过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赵氏麻辣烫”就这样打开了门面。
大胖子郭彤坐在小摊旁的板凳上,端着小盆吃得满头大汗,擦着辣出来的眼泪说:“这东西好!等战事结束,我买多多的辣椒酱带回去给我爹娘。赵全,你给我留多点!”
七郎正帮忙招呼客人,豪气地说:“好嘞!你喜欢吃我送你一坛!”
郭彤笑着应了。
这些日子因战事和七郎同命相怜,两人常常抱在一起哭,倒哭出了同窗之谊,收朋友一坛辣椒酱也不算什么。
顾芳儿端了一大壶菊花茶来,倒给客人们,笑道:“这是我去年采的菊花,清热降火。你们吃了热辣辣的东西,喝一碗菊花茶降一降火。”
这菊花茶是不收钱的,客人们都很高兴。
熟客们常见顾芳儿在杂货铺帮忙,年长些的笑着打趣:“周掌柜,好事将近啊!”
周小石笑道:“年底成亲,日子定了请大伙儿喝喜酒。”
这一次征兵,让周小石猛然发现,生和死可以如此接近,一辈子说过去就过去了。
在生死大事面前,还有什么执念放不下的呢?
张老太太和周氏再次和他提亲事,他就应了。
秋收一过,村子里要办喜事的就赶着办了,尤其今年卖辣椒,许多人家都有了钱,可以热热闹闹的办起来。
但也有的人家,和赵老汉、周氏一样,捧着银钱抹眼泪。
钱是有了,可人上了战场啊!若不是征兵,他家五郎也该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