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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暗淡,太阳西沉。
闻悦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之前进了城,她火速就近找了个客栈住进去。
叫了热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然后躺在大床上盘算着行程,风尘仆仆赶路一个多月,现下神经骤然一松,挨着柔软充满阳光气的被褥,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火光冲天,她提起裙摆一直朝前跑,脚步一刻也不停歇,而身后的满天红光非但没有远离反而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下意识地恐慌、无助。
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沉,直至再也迈不开,任凭她如何着急都使不上劲,光影陡然吞噬她,空前绝后的溺水感扑面而来,她挥舞着手挣扎,却犹如在泥潭越陷越深……
闻悦猛地坐起身,豆大的汗珠滑落。她胸膛剧烈起伏着,衣襟已然被汗水浸湿,背后有些凉意。
她下床喝了水压压惊。她鲜少做梦的,更别提噩梦了,这个无比真实的噩梦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那种席卷全身的窒息感好像真实存在。
余光瞟见赤羽剑静静躺在房间正中央的桌案上,剑鞘上的玉石在夜里发出莹莹幽光。
她轻手拿起抚摸,砰砰直跳的心安定不少。
虽然她跟少湙吵吵闹闹,但有他同行确实安心,至少不用担心半夜突遇妖袭罢。
“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少湙轻飘飘的声音在黑漆漆的房间响起。
闻悦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剑“哐”地落在地上发出重响。
“吓死我了,”她拍拍胸脯,“你是想吓死我然后摆脱契约吗!”
少湙嗤笑,指间凝起一小簇微光,飞至烛台点亮,房间瞬间亮起。
“所以你是专门起来偷看我的剑?”他调笑。
“什么跟什么呀!”闻悦无语,干脆坐下倒了两杯凉茶,“我就做噩梦被吓醒了,起来走走。”
“噩梦都能把你吓住,怎么还有胆子捉妖?”
少湙不客气,端起凉茶一饮而尽。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妖就是妖,它是存在的,它只能对我的肉|体造成伤害,有什么可怕的。如果硬要说的话,我不是怕妖,而是怕死。噩梦里的就不一样了,那是我最害怕的东西你懂吗?”闻悦一脸惆怅地解释。
少湙挑眉来了兴趣,“那你最害怕的是什么?”
“鬼啊!”
“鬼?这种话本里编纂出来的虚无缥缈之物有何可怕的。”少湙不屑。
“正是因为它虚无缥缈才可怕好不好,万一,万一它是真是存在的,只是我们以为它是虚假的,然后它阴森森在暗处看着你,你却看不到它,它在你背后,鬼影搭上你的肩,你感受到阴凉慢慢回头,却看到……”
闻悦绘声绘色描述,自己给自己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总之,尤其是晚上就可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