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羡觉得自己说了好久,说到口干舌燥,高高祭台之上的大祭司终于掀动嘴唇,不屑吐出四个字:“一派胡言!”
她能清晰感受到,身后灼灼注视她的视线淡了下去,跃跃欲试的神情也化作踌躇不定,两相对视,纷纷垂下了头颅。
还剩几个愤愤激动的年轻人,也在他的叱喝下:“对山神神使不敬就是不敬山神,你们想好了,当真要抛弃护佑古藤村多年的神明。今日乃是祭祀的大日子,胆敢冒犯者,格杀勿论!”
随着他双臂一阵,身后的参天古树的枝干动了起来。
最后几个不安分之人暗骂几声,也垂下了头。
也许是藤蔓刺入体内的痛楚太过强烈,李舒羡已然不太记得那些信誓旦旦同她承诺配合的人沉默时的情绪。
直到府卫挥舞着长矛贯穿她的肩胛,她才从那种呆愣中回过神。
“李氏之女,不敬山神,此为一罪;挑动村中人情绪,意图破坏大典之礼,此为二罪,当诛!”
大祭司凌厉的话落在她耳中犹如箱鼓重锤,一记一记打在她颤颤的心头。
她耳旁嗡鸣声不断,世界安静下来,唯有催命咒环绕。
那些蠢蠢欲动的枝桠生长做藤蔓刺破空气,凌冽朝她心头袭来。
李舒羡把闻悦留给她以防不测的符纸全部一股脑扔出,或许是她使用方法不对,没有灵力加持,又或许是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大祭司,她的符纸用完了,也只堪堪破开交缠藤蔓的重围。
在那最后蕴着杀意一击袭来时,当初季含楹送给她的剑谱被杀意催动,化作磅礴灵气挡下致命一击,争取出逃脱的间隙。
她不敢回头,扎入茫茫林中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一切变化得太快,但依旧没掀起波动,只有她一人从志在必得被打落成亡命之徒,现场甚至没有出现一丝混乱,从头到尾,他们都未曾发声。
……
李舒羡似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芦苇,几日的崩溃因逃命不得不强压下来,攥着闻悦衣角的手指不断收紧。
“或许我真的错了……”
是她一味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是为所有人好,却未曾想过大家甘愿如此;是她太过自大,以为仅凭三言两语便可改变二十多年来的根深蒂固。
闻悦静默无言。
这要她如何说呢?
哪儿有什么对不对错不错的,往大了说,朝代更迭,不就是被压迫者一起反抗压迫着的历史,往这小了说,这大祭司有朝一日“墙倒众人推”的局面是必然,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打破循规蹈矩。
将近一月的相处,她能看出舒羡是个骄傲却坚韧的女孩子,冷静而自持。而t此刻,她却全身轻颤,破碎的轻言细语之间尽是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