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东离在死牢里,按理说没有经过皇帝的准许,萧东离身为三皇子,纵然战场上私逃,也不能直接打入死牢,而应受六部会审才能定罪。
现如今这样的情况,已经说明,萧东铭下手了。
萧玥进去的时候,萧东离站在那里,望着幽暗的天窗,手铐脚镣在身。
“离哥哥?”萧玥低低的喊了一声。
萧东离转过身来,容色依旧,淡然轻笑,“这是死牢,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萧玥哽咽了一下,“还没定性,他们怎么能把你打入死牢?”
“本就是该死之人,不在这里,还会在哪?”萧东离笑问。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萧玥红了眼眶,这辈子,她都没见过萧东离如此狼狈过。萧东离,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淡漠疏离宛若天上来的神。白衣翩迁,即便端坐轮椅,依旧不改眉宇间的盛世风流,所谓清茶亦醉人。
萧东离缓步走过来,“难不成还要哭吗?”
萧玥低头,“他们太狠了,你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胜就是胜,输了就是输了。”萧东离轻轻吐出一口气,“世间只有成王败寇,没有心狠手辣。”
“我看到了樽儿。”萧玥抬头,“阿靖和樽儿都很好,想必丞相会好好保护他们的。”
萧东离一笑,“我知道。”
“我不能进来太久,你可有什么话,要我转告?”萧玥问。
萧东离摇着头,“没有。”
一句都没有。
萧玥愣在那里,眼泪忽然掉下来,“真是一模一样的臭脾气。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的!”言罢,已经哭着跑出去。
萧东离淡淡的笑着,长长吐出一口气。
萧玥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萧东铭进来,太子威仪,果然是不同凡响的。走到哪儿,都是左拥右呼,真是好威风。相比萧东离的落魄,真可谓天壤之别。
“太子爷来这样的地方,也不怕脏了你的脚?”萧玥切齿。
萧东铭冷笑,“郡主才不该来。”
“我该不该来,你管不着。”萧玥抬步就走。
“吩咐下去,以后不许任何人探监,谁敢靠近天牢,杀。”萧东铭拂袖进门,气得身后的萧玥直跺脚,却也奈何不得。
这若是在甘州,萧玥拎着刀子就能冲上去,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宰了再说。可这是皇宫,她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河,哪里斗得过萧东铭。
哼哼两声,萧玥快步离开。
至少现在确定,没人对萧东离动用私刑,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寂冷的死牢内,唯有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四步,终于停驻在萧东离的牢门之前。牢门打开,萧东离就坐在木板床上,漫不经心的望着命人端酒奉菜的萧东铭。唇角微扬,眸色平和无波。
小小的四方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一壶美酒,酒香四溢。
狱卒奉上两张干净的小凳子,萧东铭这才挥手退了身边的所有人。
“这么放心,就不怕我杀了你?”萧东离问。
死牢黑漆漆的,一旁染着明灭不定的蜡烛,烛光里,萧东铭抬头望着容色淡漠的萧东离,“三弟若是要杀我,就算有这些人,也照杀不误,不是吗?何况你不会杀我,杀了我,上官靖羽也得死。”
“二哥说得极是。”萧东离走了过来,端坐在萧东铭的对面。
“想不到你我兄弟二人,会在这里痛饮一场。”萧东铭笑得冷蔑。如今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一个是落魄至极的阶下囚,真的不能同日而语。
萧东离望着杯中酒,冷笑了两声,随手便捋下了手铐,惊得萧东铭面色一僵。萧东离却淡然道,“这东西太碍手碍脚,暂时先放着吧!”
他本就会缩骨功,这些东西,他想要卸掉,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不过卸了又戴上,戴上又卸了,他嫌麻烦。
指尖捏起精致的青花白瓷杯盏,萧东离望着醇香的杯中酒,“所谓痛饮,只有志同道合的人才配。你——还是免了吧!不过你敬的这杯酒,倒是可以敬他!”
语罢,萧东离抬手,杯中酒缓缓洒落在地,“少鸿,尝尝吧,东都美酒,大朔太子所敬,可还满意?”
萧东铭的眸子骇然瞪大,“萧东离,你——”
“一战生死,轮回可尽兴?”萧东离干笑两声,扭头阴测测的望着萧东铭,“怎么,自己做的事,都忘了?要不要我提醒你,傅少鸿万箭穿心是什么模样?万箭齐发,身子被戳得跟蚂蜂窝一样,尸体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我是亲眼所见,亲自去北昭军中,夺回他的尸骨。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