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了不该忘的,一旦想起来,便是结束。”一衍大师摇头,“你何必执念太深,做了那么多,也够了。”
萧东离微微抬头,“大师可还记得当年与我说的话?”
一衍大师点了头,“房梁始终是梁,若移了位置,就没了最初的价值。人也好,物也罢,都有自己的位置。莫妄为,莫失了初衷。人,就该记住自己的位置。天命注定,宿命难解。”他轻叹一声,“天意难违。”
“是啊,天意。知道太多,心也累,顾虑也多。可若什么都不知道,拿什么来保护她。我一直拖,一直拖,只想让时间过得慢一些,让那一天迟一些再迟一些。我努力地想陪着她长久一点,天不允,何如?”萧东离垂下眉睫,“不过也没关系,我还是会等。一直等下去,百年也好,千年也罢,我都会等。”
“亏我一身自负,掌控天下,却爱而不能。如今,纵然我愿意倾尽天下,也是无力回天。”他望着一衍大师,“这场赌局,我赢了。赢了天下,赢了她,唯独输了自己。可我不后悔,因为我爱她,她也爱着我。”
一衍大师转动佛串子,“阿弥陀佛。”
萧东离起身往外走,脚步沉重,唇边却带着笑。
“施主请留步。”一衍大师起身,将手中的佛珠递了出去,“执念不灭,一念难消。愿我佛慈悲,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萧东离接过,“多谢大师。”
“不必谢我,谢你的故人吧!”一衍大师慈祥的笑着,“凡事有因才有果,是福报还是恶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俗世心难定,缘因六根性。本来无一物,自然无尘埃。阿弥陀佛!”
低眉望着手中的佛珠,萧东离缓步禅房。
上官靖羽与芙蕖叙了旧,便过来寻找,却没能找到萧东离。见着一衍大师正站在门口,便上前行了礼,“大师可见到皇上了吗?”
“皇上不是在这吗?”一衍大师笑着去看上官靖羽。
她稍稍蹙眉,“大师真会开玩笑,这江山姓萧,不是姓上官。”
“很快就是了。”一衍大师继续道,“不过,也是暂时的。到底,还是姓萧。只是此萧非彼萧,两两为消。”
上官靖羽纵然聪慧,此刻也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大师此话何解?”
“阿弥陀佛,出家人本不该沾染尘世,可我佛慈悲,怎能不渡世人?虚妄之劫,生死之念,都因爱与恨。”一衍大师淡淡的开口。
“可是大师,我佛慈悲,若佛祖心中无爱世人,如何能慈悲?”上官靖羽反问。
一衍大师赞许的点了头,“施主慧根深重,本与老衲有师徒之缘。只可惜——”他顿了顿,“生而不易,死而易。生而不死,闯死劫。俗世百年,难得有情人。俗世莫恋,红尘随意自有方。阿弥陀佛!”
语罢,一衍大师走回房间,盘膝蒲团之上。
上官靖羽蹙眉,“大师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一衍大师没有回答,只是和善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那我就不打扰大师了。”上官靖羽见着一衍大师并没有想要说明白的意思,转身就想往外走,但——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转身,她诧异的望着双眸紧闭,唇角带笑的一衍大师。白眉微垂,手掌却滑落在侧,似乎不像是打坐,而是睡着了。
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上官靖羽壮着胆子上前,伸手去探一衍大师的鼻息。
蓦地,她愕然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