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老海怪心情渐入佳境,家里发生了一桩怪事,破坏了老海怪的好心情。
家里的老母狗大黄生崽儿了。
瘦得皮包骨头的大黄,生崽时,已无力站起身子,躺在院子里,吃力地分娩出五只幼崽。
老海怪从地里回家,看到大黄正在生崽,心里挺高兴。走过去仔细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吃了一惊。大黄产下的,不是正常的狗崽,而是五只小怪物。
小怪物刚出生时,像一包肉团子,等大黄用舌头舔破肉团的包衣,里面就露出一只血肉模糊的小怪物。
小怪物活像一团鲜肉,蠕动着在地上爬动,却因太娇弱,往往爬不上一步,就摔下身子。五只小怪物的脑袋,活像刚出生的婴儿,脚爪也像人的手脚,臀部却分明生着一条长尾巴。
老海怪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冷气,冲着屋里喊道,“爹!快来看,大黄下的什么东西?”
父亲闻声从屋里走出,正在痛苦中的大黄,见了老主人过来,呲牙朝老主人吼着,眼里露出剧烈的恐惧。
“爹,你看,大黄下的是什么东西?”老海怪指着地上的五只小怪物问道。
老海怪一句话,把父亲唬得头上冒出冷汗,怔怔地盯着地上的五只小怪物,看了一会儿,喃喃道,“人老了下蛆,马老了下驹。大黄老了。”父亲说话时,眼睛却不敢和儿子的目光相碰。
老海怪从父亲躲闪的眼神儿中,似乎感悟到了什么。联想到回家后,看见大黄每当见到父亲时,都恐惧得浑身发抖,不停地冲着主人吼叫,再看看眼前父亲额头上冒的冷汗,老海怪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父亲产生了从未有过的鄙视,也不说话,大步流星地走到牛圈边,操起镐把,虎虎地回到大黄身前,抡起镐把,一声风响,大黄立时脑浆崩裂。
老海怪还觉得不解气,抬起脚,一脚一个,踩死了地上的五只小怪物。
父亲被儿子的残暴,惊得后背直冒冷气,强作镇静,嘴里喃喃道,“这是何苦呢?”
老海怪讨厌父亲,不理会父亲在一旁絮叨,拿来一条麻袋,装上大黄和五只小怪物,扛起镐头,拎着麻袋,到自己家地头儿的一棵刺槐下,挖了个坑,埋了大黄和五只小怪物。
父亲看出,儿子似乎已经觉察出什么,先自在儿子面前落了威,此后便不敢在儿子面前拿大,忙的时候,到地里帮儿子干点什么,闲的时候,就在家中给儿子做饭。爷儿俩闷声不响地过活着。
多亏老海怪精心照料,家里两头犍子,很快上了膘,拉车耕地,都有了力气,毛尖也开始发亮。
老海怪平日整天不得闲,或者在地里锄草,或者给庄稼追肥。
这一年老天开眼,雨热同期。到了秋天,老海怪家的庄稼,都有了不错的收成。
收了秋,老海怪在自家场院,光大豆就打出十五石。刨除自家留下用来榨油、磨面、作种的,老海怪往会上的粮公所拉了两车,卖了四十多块大洋。
吴家沟无人不夸老海怪能干,会过日子,比他爹强。就连那些平日看不起吴家的人,这会儿也给老海怪好脸色看了。
刘老三得知老海怪家的大豆卖了不少钱,当天晚上就来到老海怪家,进门就乐呵呵地问道,“怎么样?发了吧!海怪,三大爷说的对吧?春天时,我就说了,今年你种大豆,保管能收,怎么样?这回发了吧!”
老海怪父亲见刘老三进了门,心里颇觉为难,他知道,刘老三是为欠债的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