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便不再跟他辩解,只出到外间,把那炉子的活又扇了起来,重新熬蛇胆汁。
药味散了出来,薛放皱眉“这劳什子药汁太苦了,别说喝呢,闻着就够人受的。”
“旅帅动刀子且不怕,还怕喝苦药”杨仪嘴里说着,却又去找了昨儿没吃完的豆末糖,捡了一颗,本想放到他手里,转念,还是送到他的唇边。
薛放一愣,旋即半张开口衔住。
一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
杨仪慌忙缩手,反应过来却又笑自己太小题大做。
薛放把那糖在嘴里磕开,一股浓香甜蜜在舌尖弥散,他仍嘴硬“这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杨仪瞥着他的脸,微微一笑。
薛放却察觉了“你笑什么”
杨仪惊讶于他的耳力“没什么。”
其实她是在心里想,若单看他的脸,可也是嫩的很,不如之前弄一副假络腮胡般威猛。
知道这一句话搪塞之意太过明显,杨仪转开话题“旅帅是否饿了”
薛放道“怎么,你会做饭”
“在下厨艺不精。不过看昨日剩的糕饼还有些,旅帅是不是”
薛放哼“嘴里淡的很,有肉么”
杨仪道“目下旅帅还是忌口的好。辛辣油腻,大鱼大肉之类,戒个天最好。”
薛放哀叹“那泼蛇死就死了,给人留这许多麻烦。”
杨仪刚要笑,又转开走开,去看药罐子。
薛放听着她的脚步轻轻,过了会儿,问道“你之前说你住在哪里来着”
杨仪在炉子前蹲下,轻轻拨火“朔州博城。”
薛放向着她的方向倾了倾身“我没问过你为何孤身一人吧”
“这倒不曾。
“那现在问了。”
杨仪的手势一停,沉默片刻,回头看他“旅帅对我还有何疑心么”
“你不回答却反问我,难不成我疑心对了”
杨仪摇头“不知旅帅疑心我什么”
薛放重新将身子靠向椅背“若不是你病恹恹的,连个七八岁的孩子都未必打得过,我真要怀疑你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歹人,或许在别处犯下滔天之罪,所以才刻意躲避于这蛮荒僻壤。”
“穷凶极恶,滔天之罪”杨仪呵了声,笑的九转回肠。
前一个词跟她毫不相干,至于后一个,那还真给薛放说中了,前世,她不就是被牵连在谋反大案里么
薛放仿佛来了精神“怎么你笑的像是给我说中了一样。”
杨仪望着炉子中跃动的火光“那如果是真的,旅帅可要拿我归案。”
“那你先要跟我坦白你到底做过哪些大案。”
杨仪默然。
气氛烘托到这个地步,她倒是生出几分促狭之心,很想编造些骇人奇案来唬一唬这狂妄不羁的小侯爷。
不过薛放似乎也没把她的话当真,他慢悠悠地说道“我的手上沾的人血握的人命,已经不知多少。不过就算是我,也没办法面不改色地去切开一个人。你知不知道你当时那样子,我真想”
要是杨仪的样貌稍微地跟“威猛”或者“丑恶”沾上一点边,十七郎当时就要将她收拾了。
她那副比冷血屠夫还要冷血的架势,把见惯生死的薛旅帅跟隋子云都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