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他没有刻意压低,邱旅帅在旁听见,眼神一变。
“大人是问陆神官吗?”他主动开口。
吴校尉道:“这是个什么人?”
邱旅帅笑道:“大人物,在这甑县里,是比所有人都了不得的大人物。”
“哼,我管他是什么大人物……”
这会儿,士兵们跟吴校尉两个副手已经将任家里外搜查过。
其中一个副手向他禀报,任秀才苦求,请他们不要进老太太的院子。
只隔着窗户问了几句话,老太太说并没见着人。
副手的脸色不太对劲,道:“听声音确实老迈,又且病中,可……到底看过了才放心,我便趁着那秀才不防备,推开门瞧了眼。”
“怎样?”
副手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说:“只看见半边脸,实在是……许是年纪太大,样貌有些大变样,幸亏是白天,不然的话真是要吓死人了,说是鬼怪也不为过啊。”
当时任秀才大惊,忙将他拉走,怒斥他打扰惊吓到自己的母亲。
确实是“惊吓”,不过受惊吓的是这副手,他当时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甚至暗暗感激任秀才拉了自己出门。
吴校尉心里略觉异样,但再怎么对方只是个老太婆,又岂会奈何得了灵枢?何况如今有个现成的线索急待追查。
任秀才此刻还没出来,吴校尉问邱旅帅:“这任家跟那个什么陆神官有何关系?”
邱旅帅道:“关系可大了,这甑县一半的人家都跟神官有关系。”
吴校尉听话有缘故,皱眉道:“走,路上说。”
邱旅帅道:“您真要去西街?”
吴校尉怀疑灵枢就是去了那个地方,自然不会放过:“怎么?有何不妥?”
邱旅帅的脸色有些奇异,道:“一时半会儿我却说不明白,不过我提醒一句,陆神官那个人……您最好别去招惹。”
吴校尉冷笑:“招惹?你是堂堂巡检司旅帅,竟对一个平民说‘招惹’?”
他的反应却在邱旅帅意料之中,他道:“您若执意不听……那亲自去见就是了。”
薛放跟杨仪启程的时候,日影偏斜,一路急赶到了甑县,已是黄昏。
这次出京有些仓促,除了巡检司点了一队人马外,另外便是廖小猷跟着。
小甘本要随行,杨仪因她跟屠竹才受了惊吓,便让她留下,薛放吩咐叫屠竹不许去别的地方,只呆在巡检司,免得节外生枝。
正好巡检司里还有几个病号,他们也能帮得上手。
这一路狂飙,薛放跟杨仪乘的马车倒也罢了,廖小猷的那辆车,两匹马累的够呛,呼呼喷气。
吴校尉早得了消息,出城迎接,路上,已经见缝插针将自己在甑县种种尽数告知。
包括他先前去西街的那什么陆神官的道场。
先前吴校尉不听邱旅帅劝阻,带人前往,此刻门口那些簇拥的黑袍之人已经散了大半。
有两个身着青袍神态倨傲的童子站在门口,邱旅帅先一步上前,带几分恭敬地说道:“请转告神官,京畿巡检司的大人有事要求见。”
童子闻言分毫不慌,淡扫了吴校尉两眼,拿腔作调地说道:“能不能见,也得看跟神官有没有缘,等着就是了。”竟转身入内。
吴校尉自问从没有人听见“京畿巡检司”几个字,是这种反应。
他两个副手更是面露不忿之色。邱旅帅拦阻:“大人,听我一句话,稍安勿躁,千万……千万不要轻易得罪。”
吴校尉看他似心有余悸,不由多问了一句:“邱旅帅,你这么护着他,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就是在他手里吃过亏,到底是哪一种?”
邱旅帅听他如此说,面露苦色,却并不解释。
半晌,青衣童子去而复返:“神官旨意,请巡检司的大人入内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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