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洞若有所思。
他如今虽是巨富,却曾亲眼见证了整个家族的分崩离析,而除了崔家,这些年因变法而衰败的高门世家不胜枚举。
身处洪流之中,他尤其能感受到那大势所趋非个人所能抗衡。
“旧时王谢堂前燕啊。”崔洞感慨道,自怜身世。
那边,三岁的刘禹锡抬起头来。
他听得众人都在念这首诗,忍不住张开嘴也参与了进来。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这是好几年前就有的儿歌,白居易也会唱,忍不住跟着哼哼唧唧地唱了两句。
崔洞听了歌声,脑中忽然泛起一个想法。
那位神秘的顾炎武文章风格其实总让他觉得熟悉,且还会作诗。
“顾先生莫非用的是化名,他文章诗赋与陛下……”
因太过激动,崔洞没忍住便直接问了出来。
话到一半,他意识到不对,立即住嘴。
但人们已经听到了,且早有人像他这般有所察觉,遂全都滞愣住了。
论诗文造诣,恐怕当今天子才是大唐第一人。只是天子久不作诗,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参与到今日的文会中来。
李白缺席的遗憾这才得以弥补,文人墨客们方觉不虚此行。
文会这便到了结束之时,七岁小儿赋诗成佳话,再加上疑似天子化名的顾先生千里寄诗述世事变迁,也只是为当今大唐的文华璀璨再添一缕光彩而已。
忽然,有人问道:“姚公,你拿了两张稿子,还有一张是什么?”
正要散场往抱月楼用饭的人们于是停下脚步,以期待的目光看向姚汝能。
“还有诗吗?”
“是什么诗?姚公快念来!”
姚汝能只好摆摆手,道:“这不是诗,棠戊先生往蔽社投稿的一份菜谱。”
“《新思报》竟还刊菜谱,往日却未见到。”
“往后便有了,朝廷鼓励种新作物,但这些果蔬如何吃、如何能好吃,其中大有文章。棠戊先生可谓是这方面的第一人,今日我不仅带了菜谱,还请崔公备了食材,稍后的宴上,诸君都能吃到。”
“好!好诗好酒配好菜,我等今日有口福了。”
“……”
长江浩瀚,夕阳在波浪上点缀出点点黄金,分外壮丽。
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李白散着长发,立于舟上饮酒,任风吹动他的长袍。他已有三分醉态,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不远处的江面上,不时能看到白鱀跃出,仿佛是他的朋友一般。
“太白先生!”
后方忽有一艘小船驶来,船上有人高喊不已,打扰了李白的兴致。
“太白先生,天色已晚,文会也结束了,阿郎邀你到抱月楼赴宴。”
“不去,不去。”
李白带着醉意摆手,悠悠然道:“我宁与白鱀共逐月。”
“可今夜的宴上有棠戊先生的新菜。”
“哦?棠戊?可是在报上那位杂家棠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