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也知道这个婚事,是为难你了。但蒋家逼的也急,叫我们赶紧去他府上一趟。要怪,就怪咱们命不好啊——生在这么一个穷苦的人家。穷人的命,永远是掌握不在自己的手里的。”爹放下酒瓶,转过头来说着——倒不如说是在诉苦吧。
穷人的命……命运……
这些词不断地在宛兰心里重复着,盘旋着——穷人本身出身卑微,如同天上的繁星,一瞬即逝,却哪如富人那样,如同月光,浩瀚千里,供人品味。也许是繁星的命运,只能永远被淹没在浩浩月光之下……
“爹——其实我们……可以……搬家的……这样……或许就不用去蒋家了……”宛兰小心的试问着。
“唉——素儿,我们能到哪里去呢?蒋家势力雄厚,整个国家都有一半财富是他们的了。我们,又能逃到何方?就算能躲得了一时,也难保会有其他富贵人家招妾。那时候难道还要再逃?接受吧,素儿,我们逃不掉的……”厚重的手搭在宛兰的肩膀上,而爹也是一脸无奈的,却又语重心长的劝慰道。
“可是我还是想找我自己喜欢的人,我才不要为了那财富,委身嫁给那蒋家公子。一看到他们我就来气——爹你不知道,今天那死蒋权差点要把我杀了!”宛兰转而愤愤的说道。
爹一听,手有些颤抖了,急忙的问着:“你——你居然把蒋大少爷给惹火了。我的傻女儿啊!你怎么行事那么鲁莽呀!如果这次招亲不中,我们家以后的生活可就完了。明天我们就去蒋府,好好的赔礼道歉去,说不定还能挽回啊。”
“赔礼道歉?我才不干!我干嘛要向他们道歉!爹,做人要有点骨气啊!就为这点事,我还没有找他们论理呢。”宛兰一想到要要到他们府上,像只狗样趴在地上求情,忍不住浑身发抖。
“素儿,你还想不想让你以后的日子好过了?最起码你也要考虑下你爹娘的处境啊。还有你还在为你什么喜欢的人考虑吗?那你说说看,是哪个人让你上心了?”爹一听似乎有些生气的说着,身子也在打颤。
“让我上心的人……这个……”宛兰支吾了半天,脑子闪过的却是今天千亿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果不是千亿,她今天早就死在马蹄下或者被蒋权刺死;如果不是千亿,她也不会因为杨梅的事情,掉下山洞;如果不是千亿,她也不会认真体会孝道到底有多么的深厚。
“唉——说不上来是吧?女儿大了,最终都是要嫁人的。爹已经给你物色了一户人家了,只看你愿不愿意。爹今晚就不逼你,你还是回去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再告诉爹吧。爹就先扶你回房休息吧。”说罢,爹搀扶宛兰,慢慢的走上楼梯,把她安置在一个临时的房间。
“今晚你和玉儿就睡在这里吧。我和你娘就睡在外头。”
宛兰心疼的“反驳”起来:“爹,还是我睡外头吧……”
“不用了,等到你嫁人之后就没机会疼你了。况且你身上还有重伤,就睡在里头,莫要着凉了晚上。爹和你娘还健朗着,没事的。”说着,爹轻轻的掩上门,留下宛兰一个人在房内。
屋子一片漆黑,只留下一盏灯在摇曳着,把宛兰的身影照的模模糊糊的,也让她心神迷乱。而整个屋子偏偏就只有她一个人,姐姐也不知道去哪了,估计在帮娘洗碗之类的。
宛兰靠在墙边,抱紧一团略微发霉的被单,想紧紧蜷缩成一团,奈何脚上的伤,只能平放着双脚。而脑子也不知道是空白还是什么,只是乱糟糟的一片。
月光从屋顶上的细缝处投射下来,打在宛兰的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的霜,如同葬服一样。月光冷冰冰的,混着晚风,只是让冷更加的凛冽。
宛兰呆呆的望着那盏灯,心里却不像那枯灯一样的宁静淡雅,早就翻起了一层层的巨浪,似乎是要把她逼上绝路。
命运……婚嫁……
唉——多么浓重的几个词啊!却让人捉摸不透……
穷人的命运永远就不能掌握自己的手里吗?还是说老天爷给她的考验,才让她穿越到穷人家体会下最卑贱的生活?老天还真会开玩笑哈哈。
不过,如果当初她不是为了自己那愚蠢的理由而去自杀,现在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估计早就病好了回去上学了。只是却没有好好珍惜,放弃了那无忧无虑的生活——至少在大学毕业前不用去考虑这恼人的婚事。如果能回到自杀的前一刻,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回到病**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但是想那么多以前似乎也不奏效了,如果、如果,它们终究只是人类羸弱的幻想!现实却是那么的残酷,就摆放在自己面前——要金山还是要爱情。
多么的骨感的一件事啊,看起来两样都没有错,但放到一起,却永远是道难以逾越的大难关。
今天下午,家被烧得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人虽然都没事,但却比有事还惨——家境一下子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上,不出几日,家肯定会支撑不下的。而唯一的、也是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把自己当做筹码,嫁到蒋家,解决家的燃眉之急。尽管爹娘纵有万般不是,但还是为自己着想的。不嫁,就是她最大的不孝了!
想到不孝,宛兰就黯然了。那个老婆婆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只是为了等儿子回家,而坚持写了三年的家书,退了又寄,寄了又退,好不容易能团聚了,却接到的是他的噩耗。
“《诗经。蓼莪》有言‘父兮生我,母兮鞠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父母对我们恩惠如此之大,如此的辛劳,我们却在践踏他们的疾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