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权低着头,嗫嚅的说道:“对不起。”然后他轻轻的说道:“我可以看看——采薇的房间吗?”
“这你不必自责,生命都会走到尽头,何必将生死看得重于泰山?”皋通还是将采薇的房间告诉蒋权。蒋权默默的放下饭碗,默默的离去,眼中竟然有着异样的光辉——那是悲情的泪。
宛兰彻底惊呆了,蒋权这个近乎冷血的动物,居然会悲情的流泪,简直是世间一大奇迹。看见蒋权流血的次数都比流泪的次数多几十万倍,或许每个人都会犯错,即使是三无表情,绝对零度的蒋权,也有失神的时候。
看着他上楼,那沧桑落寞的背影,放佛褪去了一切高傲的姿态,只是个失去挚爱的悲情男子。
大家又闲谈了会儿,便各自上楼歇息去了。而宛兰正要进房门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杂碎东西的震动,她急匆匆的过去看着,正看到满地的东西到处乱丢乱砸。而更惨的是——
“当啷————”
一样东西砸到宛兰脚边,碎开了花。吓了宛兰一大跳,心都吓没了。
“采霞,你这是干什么?发火也不至于砸东西吧。”宛兰劝阻正要砸桌子的采霞,“而且你砸坏了东西,第一挽回不了你姐姐,第二,你还得赔偿损坏公务的钱咧。”
采霞这才气喘吁吁的放下桌子,然后颓废的坐在**上,怒火里的眼泪闪耀着水火交融的光芒。
宛兰小心的绕过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坐在采霞的**上,拍拍她的肩膀。采霞一下子像是找到依靠一样,立马像小猫一样依偎在宛兰的肩膀,不停的啜泣着。
“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哭成这样吧?”宛兰微微笑着安慰道:“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采霞才颤颤巍巍的说道:“蒋府里所有人……就只有……只有少夫人你……对我最好……最好了……”
“那是你没有看清所有人,所以你才觉得我好啦。”宛兰不知该怎么安慰,愣愣的说道。
“没有,绝对没有”采霞大声的说道,几缕头发披在脸面前,依然遮盖不住她那悲伤、愤怒的颜情。
宛兰吓了一下,然后温柔的帮她梳理头发,“你看你看,一生气,头发都乱了,都不好看了。”
“少夫人,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做,我才能杀了蒋权这个混蛋啊!”采霞流着汪汪的泪眼,依然气嘟嘟的说道。
宛兰吓了一下,心中不住的颤抖,她不是在担心采霞能下狠手杀了蒋权,而是担心蒋权突然暴怒,牵连杀光了句町国所有国民!她不停的劝说道,打消这个念头:“我知道你对于姐姐很是想念,但你还是不要这么做吧,即使杀死了所有人,你姐姐也救不回来了。对了,我想问下,你被蒋权释放出了大牢,之后怎么回来的,怎么开了个小店呢?”
面对故意转开的话题,采薇依然没有拒绝,她擦干眼泪,回忆起来:“当时被释放之后,原本想再来一次暗杀,但是蒋府这么大,又这么深,即使找到了蒋权这人,或者大夫人,又能怎么样。伤心欲绝的我只好沿途返回,看着这天大地大的世界,一时之间没有了去处,想死的心都有了。沿着来时的路,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这时一辆马车出现在我面前,周围当时没什么人。而马车上挂着一条布,上面写着让我安心回去,来日方长。”
宛兰愣了,“这是啥货啊,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你面前。”
“额——我也觉得惊奇啊。左看右看,这个马车像是特意为我而准备的那样。里面放着一些衣物还有钱财。”采霞想了想说道:“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了,就直接上了马车,大约一个月左右,就回到这里。用剩余的钱财,就弄个小店吧,毕竟爹也老了,不可能天天采药吧。”
“我总觉得这个东西的出现并非偶然啊。对了,你怎么知道你姐姐出事的?”宛兰万分吃惊,说道。
“当时有一封竹简寄过来,显然是周转了很多次,因为地址很模糊。”采薇想了想,“那个竹简写下了我姐姐死的经过,我一气之下千里迢迢来到南越番禹,给姐姐报仇。”
“那竹简在哪?”宛兰紧急问道。
采霞不确定的说道:“我找找看吧。不过——”看着这房间乱七八糟,千仓百孔的样子,不知道要找多久啊。
而采霞和宛兰正痛苦不堪抱怨这个房间如同狗刨过的一般肮脏不堪的时候,几个房间之隔的房间,也就是采薇的房间,蒋权正独自在里面。
蒋权在里面慢慢的走过,没走一步,都会凝视面前的东西,不管是柜子上的小物件还是什么陶瓷,蒋权都一一的用手掸去上面的灰尘,使其如同新的一样,虽然它们的主人已经芳踪尽损失。
蒋权满脑子都是采薇的音容笑貌,不管是笑的,哭的,他都如同珍藏记忆的贝壳一样一一装进脑海里。
他想起当时询问采薇愿不愿意来到番禹时候,采薇并没有回答,而是在他们的大军走了之后,骑马追了上来。想起那些年在句町国打仗的日子,虽然血腥,但是有采薇相伴,真的是最美好的。
可是,当采薇的尸体被丢弃在暴雨里,被随地扔在山脚下,看着采薇用最后的生命拉动木鸢,让其在空中一圈圈的飞着,他那时的心情,真是求生不能啊。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后悔选择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