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指了指这如同拆了迁一样的走廊,“权儿的性子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的,我们也不可能让权儿搬出去吧。而闻人这孩子,毕竟以后也是要离去的,现在让他出去住,不也差不多?你看看这里,得花多少钱两修复呢?只怕还没修完,又坏了。”
老爷哀叹道:“这钱两花的真多啊。你们,真是没有一天是省心的。”
老爷和两位夫人远去了,宛兰和闻人还在原地,还有蒋堂在后面一直虎视眈眈的。
宛兰看看远处,焦急的说道:“看了疾医还没到呢,这真是太慢了。”
闻人哈哈笑道,十分的不在乎,“怕什么,我这身子骨,不要担心。这小伤,很快就好了的。”
“你这是小伤吗?”宛兰指了指缠在上面的布,“都红成什么样了。还有你胸口上的剑痕,还没好利索。”
“呵呵,你担心我了?”闻人爽朗的笑道。
“担心你个头,我都忘记提醒你了,以后千万千万别惹蒋大哥,而且是见到之后,有多远滚多远。在你住在这里的期间,他一般中午和晚上会回来,早上可能也会回来,所以差不多吃饭的时候,你就退到屋里,闭门不见,我给你送饭就成了。”宛兰一一的提醒道,眼睛不住的往这走廊瞟着,每次的注目都是胆战心惊。
而蒋堂,一直,一直都在后面五米开外,原本是夫君的角色,却成了局外人的角色,咬紧牙关,看着面前这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在欢声笑语,他心里一点一点的被抽空乃至最后被刀割着。
明明是自己深爱着的夫人,三番四次的和别的人在一起欢笑,而且都被他给碰见,上次碰见她和谏大夫在一起拉手,他没大胆站出来,只是因为不太确定;而现在是明目张胆的在府上亲密,他依然无法阻止,于情于理,夫人帮那人止血而已。
这事到底怎么处理?管多了又说不够大度太冷血,不管吧,又让人窝火。
蒋堂背过身子,低着头,十分的挫败,心里矛盾不堪,却只能有苦往心里咽下去。颓废的背影,而背景却是那两人的欢声笑语,一喜一悲,不知谁才是局中人。
*
到了晚上,一家吃过了晚饭。当然,闻人并没来——也幸亏他没来,因为蒋权正好在,不然,这个吃饭估计就变成了吃血了。
宛兰将饭菜端到客房,闻人还是一样的那么慵懒,正呼呼大睡呢。这药下午给他上好,现在是时辰给他再上一次了。
宛兰放了饭菜,找来药,不过她不会再像上次那般,在人家睡眠中上药,反倒是弄得自己一身惨。她放聪明了,先弄醒他。
“我还没喝够……”他翻了个身子,嘟囔着:“再来一壶……”
宛兰使出浑身解数,又打又踹就差用水泼了,才终于把这个懒虫给整醒了。“赶紧吃饭了吧。还有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没有啊!”闻人想都没想,直接否决。
“算了,你还是赶紧吃饭吧。”宛兰催促道。
“我想问下我什么时候能出去,都闷死了。”闻人苦涩着脸,怎么感觉都像是鱼爬上了岸却回不到水里的样子。
宛兰一边给他擦药,一边说道:“你还是等半夜的时候出来散散步吧,万一你现在出去了,只怕能不能活过半个时辰都不知道。跟你说,你跟我大哥结仇了,要么你死就是他死。不过,你被砍死的概率大的多。”
“还要那么久啊!”闻人真恨不得找一堵墙撞死,没有自由真心痛苦。
宛兰不跟他多言语,习惯性的把门锁好,往自己的房而去。
再经过二夫人的房间的时候,她敲门进去,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二夫人打开了门,站在中间,和蔼的笑着,“有什么事情吗?”宛兰便问需不需要夜宵,二夫人便立马推掉了。寒暄了几句,便关上了门。宛兰继续往自己的房走去。
原本这么简单的事情,可以像流水账一般平平淡淡令人乏味的。可偏偏永远不会像流水账那么表面,因为二夫人的房里悄无声息的堆放着数十个竹简,都是账目。
三娘从一个阴暗的地方缓缓走出,看着二夫人孜孜不倦的看着账目,一丝阴笑浮现。这些账目都是她从大夫人那里偷偷拿出来的,然后让二夫人好生篡改一番,最后达到将祸水泼向大夫人。
二夫人擦着额头上的汗,非常认真的看着竹简,然后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就拿刻刀辍掉,提笔写新的。也些时候不满意,连着该好几个竹简,只为了能让这个账目看上去更完美。这和蔼安详的面庞,依然还挂着温暖的笑容,乍看上去就是个慈祥的人啊,即使孔子笔下的圣人“博施于民而能济众”都自愧弗如。
二夫人浑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一笔一划的改着账目,发自城府的叹道:“我这也是为家着想啊,再苦再累都值得。”
宛兰自然什么都不知,因为能拥有这样的好母亲而自豪呢。
回到房里,蒋堂并没有在看书,而是来回踱着步,似乎在等人一般。宛兰见此,笑着说道:“今天怎么了,都不见你怎么言语。”
蒋堂侧目瞥了她一眼,是不屑一顾还是心中有怒。那猜不透的目光令宛兰心里七上八下的。两人并没有任何对话,相隔几米,却像相隔几千米一般的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