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无人再能窥见他眼中的喜怒哀乐。
游戏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需要做一些任务以外的事了。
他手捧着精致的黑色微型塔,行走于舂都街头。
五瘟塔他再熟悉不过,与剧情密切相关。
但现在它手里的五瘟塔,并不全然是曾经的五瘟塔。
因为他替换了其中的夏瘟。
五瘟塔的瘟疫都与欲望相关,夏瘟为食瘟,唤醒人饥饿的欲望,一旦停止进食,就会活活饿死,正常获取的食物量,简直算是微不足道。加上吸入夜息香就会染疫,因此,人们很快就会同类相食,其生啖人肉的疯魔模样,往往被当成入魔者。
这些症状,很容易让游戏玩家们联想到来自科幻世界观里的丧尸,毕竟文化同时具有多样性和相似性。
事实上,早在世界人口还较为密集的年代,军方确实研制过一种生化武器,靠真菌的代谢物传播,为味道清甜的二氯甲烷,进入感染者体内后,会使其只能摄取动物蛋白充饥,且吸收营养的效率大大减少。
史书记载:数十万军民被困城内,易子而食,割肉道殍,只余几千人。如此惨痛的结果,说不清究竟是战争所致,还是饥饿相逼。
但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不论传播方式还是感染症状,它与夜息病惊人地相似。
因此受到了他的注意,他发现,感染真菌的人,能增强人的精神体活跃度,哪怕再衰弱的身体,也能苟延残喘下去,他经历了78次失败游戏的精神体损伤副作用,就是靠它支撑下去的。
只需要给留在现实游戏舱里的躯壳,准备足够营养液就行。
也就是说,在31世纪,这种生化武器几乎是无害的,但在游戏里,它的破坏性远超夜息病,除了宣凝和其至亲的血,几乎无法治愈。
翻阅3号记忆的我突然觉感到一阵恐惧。
按照游戏设定,夜息病可由对应的夜啼剑祛除,就像冬瘟只要通过取出脊骨内的骨尾蝎,就能治愈、秋瘟可由感染春瘟的偃师续命缓解,春瘟的剧情虽然还在解锁中,但大概率也是能治好的。
3号的到来打破了游戏平衡。
他是真菌的初号感染者,把死亡的阴影带到这个世界,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拿着手中被篡改过的五瘟塔,像把玩一件普通的玩具。
为了不被系统察觉异样,替换夏瘟,将灾难顺理成章嫁祸给他人。
远远跑来一个小鹿般的身影,站定在他面前,大声问道:“你就是先知吗?”
穿着春衫的宣凝笑得眉眼弯弯,手里还拿着糖渍苹果,明亮红艳。
3号看着这个未来会成为自己创建的角色“荆年”的母亲的少女,一时有些怔愣,半晌,才答道:“嗯。”
“听说先知无所不知,我想请你帮个忙,我要怎么做才能知道他人的心意呢?”她脸颊泛起红晕,“那人是我徒弟,古板又无趣,非要修什么无情道。”
“把这个小塔带回去,取下冬瘟那面的蝎子放在他枕边,第二天就可以从蝎子口中听到他的心意了。”
“谢谢你!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你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提。”
“不必了。”
“啊……为何你愿意无偿帮我?”
3号只伸出食指,轻点蒙着黑缎的双眼,意味深长道。“因为我们的眼睛,很像。”
少女兴高采烈离开了,带着五瘟塔,她还不知道,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
3号静静看着她的背影,黑缎蒙眼不蒙心,他知道她今后的路,将通向阴暗无底的深渊,她会感染,然后失去以身净瘴的能力,被万人唾弃。甚至,包括尚未出生的荆年,也被打上了诅咒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