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江淇文拉上口罩,收拾好东西,转身欲走。
“那个,等一下。”柳生叫住江淇文。
江淇文:“怎么了,柳·和江淇文不熟兄?”
柳生:“额……”
柳生刚刚嚣张的气焰全无。内向的人就是这样,日常憋屈,积压的情绪会对每一次看起来都不得不挺身而出的机会感到焦虑,又会在事后为自己刷存在感的招摇感到惶恐——即使自己是出尽风头、问心无愧的那一方。
这些情绪倒也还好,只是他看到了那只王八。
他突然有愧了起来。
然后这有愧在很短一段时间迅速决堤了。露出的刺越多,就代表本体越软弱。这次出头本就是极端情绪积压之下的产物——他后知后觉地共情,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自己压一头,江淇文心里肯定不好受。那自己是否也在无意识中和网络上那些人达到了一样的结果?
夸张一点,刚刚自己心里产生的舒爽,莫非就是和他们一样,是由仗势欺人带来的快意?
再夸张一点,莫非这就是自己霸凌别人,由受害者变成恶龙的苗头?
他心里一惊,随即楚楚可怜地看向江哥。
江淇文:?
“……”柳生嗫嚅了一会儿,“你能不能去旁边答疑室等我?”
“啊……”江淇文似乎开始慢慢习惯他迅速翻脸的技能,“好。”
答疑室在教室附近,空间不大,是专门为学生课前课后抓住老师静心答疑而准备,为此密闭、隔音性能都很好。不过柳生进来之后还是把门给锁上了。
随着“咔哒”一声,两个人神情都比较紧张。
“对不起,”柳生没等落座就道歉,“我今早都太咄咄逼人了……昨天我是不是还,嗯,欺负你了?我管我前桌借了皮筋,摩擦能擦马克笔印儿,不然……还得好几天才能下去……我寻思寝室人多,就叫你来这儿了……”
他自说自话似的啰嗦了好久,声音渐弱。
“没有。”江淇文听见“欺负”一词眼角一跳。不过听柳生诚恳道歉,自己更知道他心里难受,大大咧咧的他也不想深究。他任他脱去了自己的口罩,硬着头皮道,“昨天你……挺难过的,然后为了逗你玩儿吗,你没有强迫我,不要有压力。”
柳生一顿,在江淇文耳侧问,“我昨天……都干嘛了?”
江淇文这才明白,柳生自以为一直保持清醒,但遗忘了一些记忆。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娓娓道来。
“裹上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介绍自己是一个寿司。”
柳生皮筋搓脸的手都止住了。
“……”
“把自己卷进窗帘里露一个头,旋转跳跃,非说自己是海豹,要跳水抓企鹅。”
柳生的手抖了一下。
“……还、还有吗……”
“然后就是画王八了。”
“等等,”柳生嘴角抽搐,“所以我为什么要你脸上画王八……”
“你说厕所里有女鬼,非要我陪你上厕所。”江淇文头痛道,不忍回想,“我去了之后发现是马桶上贴着一张黑白的蒙娜丽莎。你最后没让我进去,但折中了一下——你说乌龟镇宅辟邪,然后就疯狂地……”
“……”柳生眼神飘忽,脸色爆红,手下力度加大了些。
“要不,我们还是换个话题……昨晚说我为什么难过了吗?”
江淇文不说话了,转过头看着他。
“因为大家不知道你的秘密,误会了你。”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说道,“可能还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至今为止顺畅的对话可能在后半句出现了一些歧义。
江淇文内心:我是小兔子,我知道你写h文。
柳生内心:你和我发生了关系,并知道我不行了。
到底是什么场景才会知道自己不行的事实啊!
柳生不死心,追问道,“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