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探手,扯去了桑琼头上绸巾。
目光一落,看清桑琼面貌,章老头吃了一惊,脱口道:“咦——”
一声未毕,桑琼猛可睁开眼帘,翻手一把,扣住了老头儿的腕脉。
“咦!是你?”
四目相对,桑琼也不期轻呼失声,连忙翻身坐起,揉揉眼睛再看,顿时欣喜松手。
你道为什么?原来那位冒称神医的章老夫子,不是别人,竟是“鬼偷”邢彬。
鬼偷邢彬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桑琼,慌忙除去眼镜,倒身便拜,道:“帮主恕罪,属下该死!”
桑琼一跃离床,双手扶起诧道:“何罪之有?”
鬼偷邢彬道:“属下不知四位姑娘带着的人就是帮主,若知道,万万不敢来搅帮主的好事……”
桑琼一怔,几乎哑然失笑,摇头道:“你想左了,我是大意失手,被她们擒住的俘虏,幸亏你来得正好,不然,还难说何时才能脱身呢!”
鬼偷邢彬兀自信疑参半,呐呐道:“那么,帮主你怎么没有……”他的意思,是指桑琼穴道没有受制,不像是被俘之人。
桑琼轻叹—声,这才把自己中计被擒的经过,大略述说一遍。
鬼偷邢彬骇然道:“属下竟没想到她们是‘阴山十二钗’,否则,断不敢如此冒失,多亏迷烟还有效,假如一冒失灵,那就不堪设想了。”
桑琼笑道:“若是落在这阴美珠手中,那倒不致有多大危险,假如其他三钗,就够你享享艳福了。”
鬼偷邢彬知道这是回敬自己刚才骂人的话,尴尬一笑,说道:“刚才属下不知道是帮主,不料误打误撞,竟在此地遇见。”
桑琼道:“你不是分派在攻巢湖的—组吗?又怎会独自跑到这儿来了?”
鬼偷邢彬道:“巢湖之围已撤,如今各家兄弟都奉命向西来追麦姑娘,这件事,帮主大约还不知道吧?麦佳凤麦姑娘已经从金陵出走了……”
桑琼讶道:“麦佳凤西行的消息,我是在天寿宫得到杜三娘飞报才知道的,同时命她传话给罗兄弟,要他暂解巢湖之围退回金陵卧龙庄,这样看来,我们并未见到杜三娘,已经先得到消息了?”
鬼偷邢彬道:“咱们是得自云岭双煞梁氏兄弟传讯,罗兄弟当机立断,便下令撤围,除了赵当家和少数弟兄回守金陵之外,其余众弟兄都连夜向西赶来,罗兄弟的令渝,是要大家在长安会齐,再决定下一行动。”
桑琼欣然道:“这安排与我所预期的不谋而合,天奇可谓深知我心,你一路西来,可曾得到麦佳凤的行踪消息?”
鬼偷邢彬摇摇头道:“属下估量麦姑娘带领着两头雪狒同行,路上一定不便,很可能舍官道而行僻路,所以专在大河以北巡行守候,迄今尚无任何发现。”
两人正谈论着,突然,房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衣袖振风之声。
桑琼闻声低喝道:“噤声!有人来了。”身形一旋,从地上抱起阴美珠,反身贴壁而立。
鬼偷邢彬来不及觅地躲避,一缩身,倒卧地上,顺手扯过被褥,连头一齐蒙住。
那女袖飘风的声音,果然在屋顶顿住,停了停片刻,红影一闪,窗外已掠下一人。
这时窗扉正敞开未闭,视线极为清晰,桑琼只略一扫瞥,已认出那人影正是“十钗”阴巧珠。
当下心念疾转,暗忖道:“三名妖女之中,就数这阴巧珠心机最深沉,生性也最淫荡,她夤夜掩来,目的已不用猜测,看来非避她一避不可了。
可是,卧房共仅—门一窗,门正扣紧,窗口又被阴巧珠堵住,加以阴美珠昏迷不醒,想启门而走,实非容易。
桑琼一急,忽然想起破庙避雨初遇阴美珠的情景,于是,依样葫芦,抱着阴美珠纵身掠过屋梁,将阴美珠安置在横梁角架处,顺手取回飞龙剑,屏息而待。
阴巧珠飘落院中,瞥见窗扉大开,倒不敢站得太近,远远逡巡了一转,不见房内动静,才故意轻咳一声,闪近窗口,低声叫道:“小妹!小妹!小妹!”
连叫数声,不闻回应,阴巧珠黛眉一挑,顿露惊诧疑惑之色。
她立在窗外不言不动,足有半盏热茶之久,突然香肩微晃,穿窗而入。
身子落地,一翻玉腕,“铮铮”两声,双剑已撤到手中,两道精光闪射的眸子,却不停向床上搜视。
又过了好一会儿,阴巧珠掉转剑柄,用左手短剑向被褥点了点,叫道:“小妹,小妹!
睡得这么沉?”
被子里鬼偷邢彬不敢回答,只含含糊糊“唔”了一声。
阴巧珠眼中一亮,抖着嘴暖昧地笑了笑,但随即又收敛了笑容,喃喃道:“怪啦!这丫头把要紧的弃在房里不管,大开窗扉,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呢?”
这话既像自问,又像在问旁人,语声微顿,忽又轻笑着自己解答道:“啊!是了,一定是小丫头‘巷子里抬木头’,直进直出,不会拐弯,准定又跟昨天一样,和冤家开僵,小丫头见不得人,羞跑了吧……”
说到这里,自己忍俊不住,“噗哧”笑了出来,美目向床上一瞄,咬着樱唇,荡笑又道:
“我就不信,天下真有吃素的猫?这就叫做‘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机会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