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点着烛台,董灵鹫指了指软榻香帐,让他坐过去,然后坐在妆镜前卸下发饰装扮,洗漱更衣。
郑玉衡简直是踩着棉花走过去的。
这情景太像是某种“临幸”了。郑玉衡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一会儿想着自己那天恬不知耻地让董灵鹫抱,现今果然报应来了,太后一定觉得他先前的矜持清高都是伪装,所以她要……她要惩罚自己了……
惩罚……?要反抗吗?他在娘娘面前还有清白二字吗?
郑玉衡思绪万千,手心攥着一截袖口,低头时,又记起这衣服是明德帝的,更加有一种非常微妙的、难以形容的感受。
董灵鹫散下发髻,只用细带拢了一下长发。她褪下厚重长袍,身上留了一件素色衣衫,衣料上隐隐透着莲花纹饰。
她走到榻前,坐在郑玉衡身侧,抬起手碰到了对方的衣领。
领口跟指腹接触的一刹那,小太医几乎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在这同一个瞬间,屏风被彻底展开、隔绝内外,守夜的宫人将珠帘放下,荡出一片细碎的、清亮的碰撞声。
董灵鹫趁着烛火,按住他身上的这件衣服,从玉麒麟腰带上的盘扣间一挑,腰带便松了,极顺畅地滑脱下来,她正要分开对方的衣襟,郑玉衡却猛地呼吸急促了几分,手心按住前襟的边缘。
“娘娘……”他低着声,有点像哀求似的唤她。
郑玉衡慌得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真的很难说,就像是一个人早就知道自己要经历一些很重要的事,并且为之准备、筹谋,做足心理建设,可到了这个关头,还是会哗啦一下全部崩溃掉。
郑玉衡就像是被推倒的长城,每一块曾经自以为坚固的砖石都在瑟瑟发抖。
“臣……臣不敢,”他咬着唇,很艰难地说,“臣罪该万死……”
他是真心觉得玷污娘娘是有罪的,一定要到被强迫、被逼着、完全不可推卸的时候,才能稍微地减轻这一点负罪感。
董灵鹫并不懂他这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听出他话中的不安,抬眸扫了他一眼,说:“抬手。”
郑玉衡的手挪动了一点点。
董灵鹫抬指推开,无奈道:“哀家想看看你的伤口,长得究竟怎么样了。”
郑玉衡半信半疑地回以目光,神情有点纠结。
在他纠结的这个时候,董灵鹫已经轻车熟路地剥开了这件青衫,她的手心十分温暖,细腻瓷白,将郑玉衡的腰身围绕起来,虚虚地环抱了他一下。
她的身体那么轻盈病弱,几乎没有重量,可落在她手中的时候,郑玉衡却觉得有千钧重的锁链,仅是一个虚浮没有实际触碰的抱,就将锁链扣在他的脚踝上,挣也挣不脱。
郑玉衡吸了口气,破罐子破摔,说:“那您看吧。”
他低头,姿态形同献祭,跟被供给神仙的贡品没两样,眼角眉梢还有点儿可怜。
董灵鹫解开他衣上的绳扣,把亵衣褪到肩膀后,扫了一眼他身上的鞭伤,指腹轻轻按着红痕的边缘,低声问他:“还疼不疼?”
郑玉衡摇头。
她的手便落下去,往伤得最重的地方一路按动,问他:“全都好了吗?”
郑玉衡即便有些刺痛,那也都是能忍的,何况到了这时候,董灵鹫的触摸比起伤痕来说还更难熬,他喉结微动,气息不畅:“娘娘……您……不要……”
“还是碰疼你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