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说帮别人,我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的,可是,你弟弟生性贪婪,目中无人也就罢了,可是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人我救了,岂不是成了‘中山狼’里的东郭先生!不帮!有时间我还多睡会觉呢!”
左少阳转身要往炮制房里走。
倪大夫声泪俱下,拉着左少阳的手不放。
“母亲!”倪大夫听出是老母的声音,大吃一惊。茴香已经跑过去开了门,便看见昏暗的街上,停着一辆马车,还有几乘轿子,一群丫鬟老妈子,拥着三个妇人站在门口,为首一个,白发苍苍,拄着一根乌木拐杖,一脸哀伤,她身后的中年妇人,泪流满面,怀里抱着一个孱弱的孩子。
茴香道:“我爹在家,你们是……?”
那白发老妇放开手中拐杖,甩开搀扶的丫鬟,颤巍巍慢慢跪倒。她身后两个中年妇人和一众丫鬟婆子,也都纷纷跪了一地。
茴香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快快起来!爹!娘!快过来啊。”
倪大夫从门里抢步出来:“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他伸手要去搀扶。白发老妇一把推开了他,两手伏地,磕头道:“左郎中,老身特来赔罪来了!”
身后一众人等也跟着哀求。
左贵听倪大夫叫这白发老妇是娘,便知道这些是倪大夫的家人。想上前搀扶,可又不觉不方便,忙对梁氏、茴香道:“快快,赶紧把老人家,还有几位夫人都搀扶起来,快啊。”
梁氏和茴香忙上前,把老妇搀扶了起来,梁氏最是见不得人家哭了,每每见了,都有陪着一起掉眼泪:“老人家,有什么事好生说,我们老爷能帮忙的,一定会帮的。”
老妇颤巍巍道:“老身两个不孝之子,得罪了左郎中,老身特来替他们赔罪的,特别是我家老2,就请左郎中看在老身份上,多多担待。”
“不敢当,这个万万不敢当!”左贵忙作揖道,“些许误会,说开了也没什么的。
“左郎中大仁大义,老身感激不尽。”伸手从旁边倪夫人手里接过孩子,“这是老身的孙儿,得了重病,听说左郎中擅长医治疑难杂症,所以特来相求,恳请左郎中救我孙儿一救!”
倪大夫原以为老母是来帮着求恳小郎中到堂作证的,所以流着泪站在一旁阴着脸,心想自己一家老小来求人家贵芝堂帮忙,老母还当街下跪哀求,这下当真丢人丢大了,本来刚才拿出银两、首饰和老山参,对方已经有松动的意思,老母这是多此一举,这以后惠民堂还怎么抬头呢。到后来才听出是来求他们救儿子的,吃了一惊,心想自己都治不好的病,贵芝堂还能治得好吗?待要说话,老母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头也磕了,心想死马当作活马医也罢,便垂头不说话了。
左贵一听倪母这话,忙道:“赶紧把孩子放在床上,我瞧瞧。”
倪夫人从倪母手里接过儿子,抱到大堂边的小床上,正想放下,见小床上铺的是稻草,盖着一床葛麻布的床单,忙回头吩咐丫鬟从大车上拿来两床丝棉锦被,一床垫在下面,这才把孩子放下,然后用另一床盖上。
左贵观察了一下孩子的情况,问:“孩子怎么回事?”
倪大夫轻咳一声,上前道:“小儿这是少阳症下利虚脱……”
“要你多嘴!”倪母拐杖一跺,怒目而视,“你能?你能你怎么不把儿子治好?”
倪大夫忙躬身诺诺退开。
倪夫人忙在一旁把儿子发病经过说了,还说了倪大夫的用药。
左贵捋着花白胡须瞧着脸色灰败的孩子,见他昏迷不醒,这望舌是没办法了,只能提腕诊脉。诊脉之后,心中半点主意也没有。回头瞧了一眼旁边的左少阳,见他神情跃跃欲试,不禁心中一动,自己反正是没办法,由不得只能让儿子再试试看了。便道:“忠儿,你来帮贾少爷看看吧。一起参详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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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次来求贵芝堂帮忙,但倪大夫心里还是看不起贵芝堂的医术的,对小郎中左少阳也是如此,想着他无非是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个炮制乌头的法子而已,医术不过尔尔。现在见倪大夫叫儿子过来帮着会诊,更是不屑,若不是诊治的是自己的独生爱子,而自己又无能为力,他早笑出声了。
左少阳拿了根凳子过来,在床边坐下,凝神诊脉,又查看了孩子四肢、面容,又问了倪夫人这孩子的症状,沉吟片刻,对左贵道:“爹,这孩子的病症,是病邪由阳入阴,少阴阴寒极盛,阳气顷刻欲脱。必须驱阴回阳,和中固脱。”
倪大夫心中冷笑:自己刚才已经点名了儿子的证名,这小郎中到会顺杆爬,照着自己的辩证说,不过,能根据证名说出证型来,倒也有几分本事,也不全是耍嘴皮骗人的。
左贵捋着花白胡须连连点头:“嗯,你觉得该用何方为妙?”
左少阳想了想,低声对老爹左贵道:“那老铃医叫了我一个方剂,或许有用。但也不敢打包票。”
“嗯,有办法你就用吧,”回头看了看倪母一眼,“死马当作活马医的事情,只要用心了,想必老夫人也不会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