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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她负隅顽抗时,原本坠落的本命剑受到某种?召唤,自下而上地飞向?她的眉心,在剑端即将刺穿眉心时幻化?作一尾游鱼,闪电般刺入她的眉心。
她只觉眼?前一片雪白刺目,双眼?不自觉地流出两道血痕。
“师父……”失去意识前,像是最后的呼救,她喃喃道。
……
江云湄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亲生爹娘不要的孩子,是她的师父京月捡了她回去?,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如若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在云游历练的京月完全可以将她置之不理?。
养育一个凡人婴孩有多困难,京月从来不与她说。江云湄更多记得的是儿时睡梦中?,朦朦胧胧间的一灯如豆。有些昏暗的烛光下,是京月在耐心地给她缝制新衣与新鞋。
昏黄的烛光下,京月低垂着如画般的眉目,神色认真?,十指如葱,不太娴熟地捏着细细的针,一点一点地针缝,针脚密密,偶尔戳破指尖,有些淡的烟眉微微蹙起,指尖的微红被她送到唇边吮去?。
明明用银两也能给她买一身很?好的衣裳与鞋子,但京月不会这样干,会学着寻常娘亲一样,给她亲手做衣裳与布鞋,似乎这样做,能够弥补江云湄缺失的母爱。
京月不懂凡间的母爱,也不懂如何做一位娘亲,但江云湄知道,她会学着去?做,去?懂。
于是等到江云湄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对?京月似乎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楚的情愫后,更多感到的是恐慌,愧疚与不安。
第108章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师徒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失神,京月抬头?。
有些氤氲的温水池中,江云湄被她的一声疑问唤回思绪,她蓦然回神看见的是京月有些朦胧不清的面庞,双眸却如雪夜中的星辰,眉眼?依旧有些冷冽。
天?上雪,水中月,眼?前人是让她心神动荡不安,却又无法远离规避的人。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朝夕相对,天?地偌大只有对方?相伴。
江云湄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良久后,她泄了气,垂眸从后靠上京月的肩膀,像是儿时一样,将脸埋入她的颈窝,闷声道:“没什么?,师父。”
京月只当她又在撒娇,伸出手来抱住她,却在碰到她已经?不如以前那般瘦小的后肩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楚的怅然。
她对时间?的流逝从来没有太多?感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季轮转,春去秋来,于她而言只不过是草绿了几回,树叶黄了几次。而如今,她竟然感到了时间?的流逝,是如此的快——才眨眼?的光阴,当年那个小小的人,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
第?二日,她们?继续南下,但有些不寻常——路上遇到的流民很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行尸走肉一般,多?到异常。
“师父,附近是有战事吗?”江云湄悄声问,望着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躺在亦或是坐在路边,双目空洞麻木的模样,皱了皱眉。
今年没有旱灾水灾,应当不是天?灾导致,她只能想到是不是有战事,让这些无辜百姓流离失所。
京月没有与往时一般掐指作算,她神色淡淡,道:“统治者无能昏庸,百姓也就无法安居。”
江云湄愣了愣,京月鲜少同她说起关于当朝统治者的事情,仿佛与世隔绝,只行走于山河之间?,尽管看得见人间?百态,众生苦难,朝廷局势,但不会这般出言评论,有的只是随手援助。
那么?,当初捡到她时,京月的心情是不是也和?她随手援助路边的乞儿一样?这般思绪发散着,江云湄又走了神。
但京月只当她是触景伤情,从身后摸了摸她的头?。
这只是插曲,众生的苦难不是她们?这一两个游历的江湖玄门人可以救赎的,问题的根本在于统治者,而解决一个问题,永远是得从根本下手才能解决——需要解决的,是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上位者。
她们?只在这里停留了几天?,又继续南下,一路上,见到的受难百姓越来越多?,甚至有部分村落疫病蔓延,没有办法医治的当地官府选择一把火将所有染病的百姓与尸体燃烧殆尽,刺鼻的皮肉烧焦味冲天?,方?圆百里都能闻得见,过路的人们?抑制不住纷纷干呕。
满目的疮痍,空洞的萧条。
这是福丰二十四年,江云湄与京月并肩行走江湖的第?十八载。
福丰二十六年,朝廷内乱,却下令要在江湖玄门之中寻人,一些不堪波及的小门小派纷纷破灭,又有宵小之辈趁乱行恶作怪,一时生灵涂炭,刀剑相杀。
就在某一天?,京月收到一道传音符箓,具体内容江云湄无从得知?,只知?道京月改变了原来的方?向?,带着她往另外一个完全不一致的方?向?而去。
江云湄很疑惑,与往时一样,牵着京月的手心,问道:“师父,我们?要去哪里?”
京月握着她的手,看向?前方?,声音有些缥缈,道:“回师门去。”
“师门?是哪里?”自她开蒙起她便与京月在外游历,第?一次听见京月说起这个词。
“一个说不上很远,但是我也很久没有回去过的地方?。”京月神色依旧淡淡,仿佛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这幅无波无澜的模样,说。
“师父的师门,也是我的师门了。我们?的师门叫什么?名字?”那时对师门还没有什么?概念,只道听途说过的江云湄如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