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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捧珠龙女遭忌算 离匣孙猴赢胜着(第1页)

贪女色八戒吊梁头,救师父大圣陷玉匣。静室珠明,龙女求鱼水之欢;惮惧戒律,三藏实有心无胆。。乘内讧大圣逃脱缧绁,获凭证原来神魔一家。。

且说猪八戒随两水怪往里走,行不多远,被金甲怪使个绊子,八戒噗地跌个嘴啃泥,嘟噜着:“金甲大王,你这甬道也该修一修,幸亏老猪摔打惯了。。”就要爬起来,叫虾兵蟹将按头抱腰掐脚脖,捆作一团。八戒恼道:

“你这厮,大牛吹完后悔了不是?——罢,罢,老猪不吃你家豆腐也不饮你家仙酒了,赶快给俺松了绑,小绳捆得手脚俱麻了!”

金甲怪呵呵大笑,“你个憨熊,给你个棒槌就当针了!你抬头看看,你师父可在吃酒?”八戒一瞅,见唐僧捆在大厅廊柱上。见了他叫了声:“徒弟,你怎么送上门来了!”禁不住泪如雨下。八戒恼羞得恨不能寻条地缝钻进去!又暗怨沙僧不提醒他。

那沙和尚一直躲在水府门外水草丛中观望,见八戒要上当,急得才要叫,却转念道:“他自找的,这怪谁!合该他出丑,我老沙露脸!”遂不作声,溜到门首,朝里窥探,见小妖正缚八戒,忍不住掩门笑。约过了一炷香时光,才掣降妖杖,一声呐喊跳进大门,劈头将虾校尉打死。吓得水府里精怪尖叫乱跑。沙僧却又不敢进去,只喊一嗓子,“沙老爷来也,叫那金甲怪物出来!”

又退出,只在门外等候。

那金甲怪赚了八戒,正朝龙女炫耀,龙女道:“赚个呆子,值得卖弄?

能赚孙悟空方是本事!”说话间,胭脂、黄花张皇闯进来:“大王,祸事了!

又来一个凶和尚,劈头订杀虾校尉,指名找你哩!”金甲怪惊道:“可是孙悟空?”道:“不是,不是,他自姓沙。”金甲怪松口气:“不姓孙便好。”

复神气。两妾道:“郎君呀,快放了那两个和尚吧,休叫他搅了咱的太平日子!”金甲怪喝道:“娘们家瞎插插什么,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还不退下!”两女子诺诺出了厅堂,互道:“自从这个臭师姐来后,当家的对咱俩就变了脸,得设法对付她才是!”两个嘀嘀咕咕不提。

这厢金甲怪披挂了才要上阵,龙女道:“打走便可,休要恋战追他!”

金甲怪道:“除却孙悟空,老金俺谁也不怕!”龙女道:“只依我言!”金甲怪无奈,只得应诺。须臾,回禀道:“那沙和尚叫俺打跑了!”龙女抚掌道:“好,咱们只等孙猴儿上钩也!”

沙僧与金甲怪交锋,不过五七个回合,手臂被那怪铜锤震得直发麻,知不是对手,便虚晃一杖,转身便走,欲将水怪引出水面,叫大师兄打杀,自己也有一份功劳。焉知那厮经明人指点了,竟不追赶。沙僧无奈,只好浮出水波,对行者道八戒如何愚钝,为酒色所惑,自投罗网,想阻止已来不及;又道妖怪精明,自己诱敌不成。行者道:“既如此,你引俺下去见机行事!

如师父命大福大造化大,还活着,必救他出来,若已叫妖魔所伤,正好散伙!”

沙僧垂泪道:”帅兄休再提散伙二字,散伙你回花果山可称王称尊,作威作福;小弟去何处?我可不愿再回流沙河当妖精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何年月才有出头之日!”行者见他伤感,虽平时嫌他谄媚师父,亦觉不忍,安慰道:

“师弟勿忧,俺也便是这么随口一说。师父哪一回不是有惊无险?好歹折腾俺老孙罢了!”沙僧反悲为喜道:“师兄说的是,师父毕竟是转世灵胎,虽经劫难,必成正果!”行者道:“闲言少叙,快引俺去救‘灵胎’!”

两个便下水,行了约有半个时辰,沙僧道:“到也!”行者看门额原是河伯府邸,道:“不知是水怪强占,还是水神拱让?”便念咒拘河伯,念了几遍,河伯不至,恨道:“这厮卖身求荣也!”便叫沙僧回去看守白马行李,使隐身法混进水府。又摇身变作一个丫鬟,袅娜转过二门。见八戒吊在廊庑梁柱间,悄声叫:“呆子,主雅客来勤,师弟已来多时,想必受用不浅!”

呆子闻声知是行者,又羞又恼:“沙僧那厮、看俺上当,也不阻挡!”行者道:“自个儿没出息,怨别人做甚!——晓得师父在哪厢?”八戒道:“一直拴在老猪脚下,适间才押走,又见小妖吆吆喝喝抬一玉匣子也往那厢去了。”行者道:“往哪厢去了,却说清楚!”八戒道:“你先救了俺,再告诉你。”行者道:“师父辈位高,又是先来的,按理该先救他。你且再吊一会,也好记住贪嘴好色的好处!”八戒道:“你却寻不着师父!”

行者笑道:“且看俺寻着寻不着?”便朝廊下那看守的蟹将施礼:“敢问哥哥,那唐朝和尚解到何处去了?”那老蟹喜得两眼眯成线,“妹子,他才被押往后庭!——你是新来的?有空去我处耍耍!”恼得八戒道:“这厮怎的给俺一样,见色便迷,不辨好歹了!”见行者抽身走了、嚷道:“好你个弼马温,全无手足之情!去吧,去吧,叫你‘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金甲怪等正在近处花厅吃酒,听见嚷嚷,道:“猪八戒嚷什么牛瘟马瘟,有去无回?”龙女已罢了酒,脸缀红霞品茗,笑道:“他说的是弼马温。”金甲怪惊道:“孙猴子果然来了!”骇得捂上口。龙女悄言:“休要惊动他,稳当坐着,一霎便有好戏看!”

行者游游荡荡转到后庭,正四下睃寻,忽听廊角小轩里有人哼唧:“惧的是‘苦海无边’,还是在劫难逃,身陷水府。承蒙水怪儿垂怜不杀,置我于玉匣,尚能看些景观,无奈地方忒狭窄,贫僧只好蜷腰曲腿儿呻唤——悟空快来,救吾上岸!往日虽不曾善待贤徒,也容为师日后偿还!”行者听出是师父言语,心思:“这老和尚还算有良知!”那三藏叫了几声,又哼唱道:

“水呵水,害吾非浅。有朝一日,吾得大法力,定垒灶燃薪,将你这通天河熬干!”

行者循声过去,见小轩门半敞,屋当门置一透明玉匣子,一头有小门洞,门上一把铜锁;师父捆着手脚,丢在匣里,眯着眼兀自哼唱。忍不住笑道:

“虎落平阳;龙困浅滩,一时乖奏,其志不短!”三藏闻言知是行者,睁眼道:“悟空,是你么?快来救我则个!”行者见四下无人,遂复了本相,进门去,“师父,不是俺是谁!”便蹲在玉匣这首,把金箍棒变成鱼匙,去捅那锁,口中念道:“纳摩纳摩开百锁!”锁儿格登开了。行者将小门拉开,道:“师父,你挪出来也!”师父挪了有半尺,便挪不动了,原来匣内有一金钩,将捆人绳索联挂上了。唐僧道:“贤徒,进来给我解绳。”行者道:

“俺若进匣,只怕有机关将俺陷进去,反弄巧成拙!”唐僧道:“你变化小些,别碰门框门扇,料想无妨!”

行者沉吟,唐僧急着出去,便有些恼:“你若惧怕,回去叫你师弟来解我!”行者道:“师父什么话!俺老孙何时有过怕惧!这匣儿怎么也比不上老君炉,待俺进去救你!”便灵巧伸展四肢爬入玉匣,给三藏松绑。又让师父先往外出。那匣内本来小巴,挤了两个人,唐僧便动得艰难。行者在后头拥着,三藏方气喘吁吁出了玉匣,却道:“哪有什么机关!”才说完,只听咔一声,那匣门自动关上了,把孙行者困在匣内。行者慌了,晃门晃下动,忙把金箍棒变作一个撬棍,撬那门扇。才有些活络,忽听轩外呵呵大笑,闪出金甲怪,率一群水怪精灵,先将三藏重新拿了,捆在门外柱上,又将玉匣上了锁,使个黄帖儿封上。行者再撬那门,纹丝不动,长叹一声:“老孙这回休也!”那金甲怪朝孙行者挤眉弄眼,“齐天大圣,一路辛苦,就请在这宝贝里多住些日子!”一切妥当,领众精灵走了。

那唐僧看得清行者,行者也能觑见师父。唐僧道:“徒儿呀,全怪为师出匣心切,反拖累了你!”行者道:“那封条上写的甚?俺在里头看不出。”

三藏直叫:”怪哉,眼熟!写的竟是‘唵叭呢。。。行者道:“不消说了,是‘俺把你哄了’?”唐僧道:“正是,正是!却不知这回是谁哄了贤徒!”

行者道:“还不明白,这匣便是为囚俺而设的!师父也无须疚悔,老孙权当在这儿歇几日!”闭目作鼾。唐僧道:“悟空,你生气了不是?”行者仍闭着眼,“生什么气。当年俺被如来困在石柩里五百年,栉风沐雨,要多辛苦有多辛苦!今日在这玉匣里,风不打头,雨不打脸,四下观看,珊瑚明珠,游鱼戏虾,景色如画,便是再呆五百年也不烦!”唐僧知他赌气,泣道:“高徒呀,你再呆五百年不烦,为师还取不取经?”行者见师父落泪,忙道:“师父勿悲伤,真呆五百年,还不憋杀老孙!待夜深人静再作主张!”唐僧才止了泪。

约摸子时,行者将金箍棒取出,算计如何弄坏门扇出去。忽听细碎履声,环珮叮当,忙藏过棒儿,佯作熟睡。便见一女子,着红罗裳,捧夜明珠为炬,款行而至。那唐僧困倦中,闻异香扑鼻,睁眼看却是一妙龄女子,明眸皓齿,身姿绰约,来到面前、将明珠袖了,便与他松绑。唐僧又惊又喜,“女菩萨为何搭救贫僧?”那女子嫣然一笑,只解绳索,并不作答。三藏脱了缧绁,指玉匣道:“还有小徒孙行者尚需相救!”那女子嗔一声,“那猴儿泼赖,劫数未尽,还要再困几时!”扯唐僧便走。行者匣内闪火眼金睛,认出来是龙女,恍然省悟;知其风流,将师父带去必是办那桩事儿,才要提醒师父留神,两个却转过墙角不见了。行者焦急,却也无奈。

那女子引唐僧穿庭过堂,七转八拐,进一静室:窗明几净,绣屏绀帐。

那女子转身将明珠置于几上,一室明亮,因笑道:”唐和尚还认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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