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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两家人之间的恩怨,他太清楚了,平日里,杨迁怎样在村里游手好闲,唆使一群顽童四处惹人嫌,他也是清楚的。可是,他虽看不上杨迁为人,但毕竟人伤成这样了,他也不得不公正一点。
“是我的错,太冲动了。”程景生道。
程景生竟为自己认错,杨青青眼睛又睁大了一点,心里那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更重了。
柳根义抚了抚白花花的胡须,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事出有因,你也不用赔他什么了,不过正好你自己就是郎中,等会儿让人赶紧把他送回家去,你得亲自负责把他的伤治好了,就别收诊金了,这公道吧?”
众人听了,都很认可这样的调解方式,认为相当公平,连声附和。
“行。”程景生也觉得没什么毛病,一口答应。
***
杨迁被打得自己走不了,由两个热心村民架着下了山,其他围观群众也都该干嘛干嘛去了,而杨青青跟妹妹一起,开始把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野菜往筐里捡。
这里草丛茂盛,野菜四散并不好找,程景生想他肯定还难过着,妹妹也是一张小花猫脸,实在不忍心让他俩忙活,连忙劝他和妹妹一起在树下坐了。
“好了,不捡了,我帮你。”他说。
没想到,这一劝,却看杨青青眼圈儿竟是红的。
程景生吓了一跳,皱着眉忙问:“怎么了?他还怎么欺负你了?”
杨青青摇了摇头,蜷在树根底下,终于忍不住彻底哭了出来,用两只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到底怎么了?程景生想,那天晚上,他都跟那一家人拼了,后来也没掉一滴泪,怎么今天为几根野菜就能哭成这样?
杨青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哭,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
从小到大,他跟人干仗的次数很多,干输了自然是没人理他,而赢了也只是有人为他喝彩,或者希望他也能替自己出头,但还从来没有人,是等他跟别人闹过了,还会为他善后,为他扛事、安慰他的。
他自问与程景生的接触并不算深,二人至多仅仅算熟识罢了,连面对面好好说上几句话的时候都很少,但仅仅如此,程景生就愿意这样为他出头。
说到底,没有人不希望自己体体面面的,也没有人喜欢跟别人撕闹、争斗,杨青青会这些,不都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像这样护着他吗?
想到这里,杨青青委屈更甚,他也不知该怎样解释自己的眼泪,只是忽然又想到程景生给他的那把蕨菜,于是就哽咽着说:“他们,他们把你给我的蕨菜也抢走了!”
那么完美的一把蕨菜,是程景生一根一根给他采的,却一下子就被散开扔得到处都是,还踏进了泥里。
原来还是为蕨菜,程景生的肩膀松弛了下来,但心中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又酸疼,又温热。
“不就是一把蕨菜,不值什么的。”他忍不住笑他的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