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良有些不自在地蹙了蹙眉头,今天这身打扮多半是为了不在商业协会上丢裴贺年和莫向群的脸才特意打点的,他平素穿得可随便了。
这个掌柜的这么热情想必多半是因为自己的穿戴,思及此,赵信良有些恍神,想起自己从前去书斋给赵弘林买东西的场景……那时候,书斋的掌柜的或者伙计总以一种嫌弃他的态度来招待他,即便最后他买了那里头的物品,临走前也少不得受里头的人小声议论一番。
“请问?您是想买书呢,还是想看看其他物事?”掌柜的话语再次响在赵信良的耳旁,赵信良回了神,没有表现得过于热情,只淡淡地走到了文房四宝的面前,指着其中一套稍精致些的询问道:
“这个卖多少钱一套的?”
“嗳您眼光真好,这是咱们店里头比较高档上乘的货色,五两银子一套”掌柜的立马迎了上来,侯在赵信良的身旁,“您要的话我马上就给您包起来”
“嗯,帮我包两份。”赵信良深吸一口气,随后点点头。
“嗳您真爽快我这就去帮您好好地包起来,请问您还需要点什么吗?”掌柜的本以为凭着赵信良这样不言不语的性格,想来是不会在他们店里做生意了,没成想这一开口就是十两银子的货品,真真是爽快性子
赵信良面上淡淡的,可心里却在一个劲地抽气,这东西真贵抵得上以前他们家一年的花销了。
若不是看在它着实精致的份上,他是不会花这个虚钱的,他历来只买物超所值的东西。现在家里虽然挣了一些钱,可赵信良却从不浪费分毫,钱要花在刀刃上,这是赵信良一直秉持的原则。再者,这是在给家里两个孩子买东西,他也舍得
想来两个孩子看到这一套东西,会十分开心的吧。弘林也快秋试了,给他买套新的文房四宝也能让他心里舒坦些,届时发挥得好些。
“再给我介绍几本游记,几本解说草本植物等等的书籍吧。”赵信良照着女儿从前跟自己解释的话语向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因为赵信良给他做了那么大的生意喜得嘴都合不拢了,立马屁颠颠地快步走到了书架前,抽了好几本蓝皮书出来,递到赵信良的面前:“您自个挑挑,有没有合您心意的?”
赵信良眉头拧得紧,最后摆摆手道:“都是按我刚才说的选的么?我自己不识字。”
“哦,您是给您儿子挑书来的吧?”掌柜的并没有拿赵信良没文化这点来说道什么,只笑着向赵信良推荐道,“这几本都是按您的要求来挑选的,您要是信得过我,就都买了吧。”
“一本多少钱?”
“看您买了两套文房四宝的份儿上,这几本书我就算您便宜点,本来是二百个钱一本的,这里统共四本,我就只算您二百钱了,可以吧”
“嗯,你这人还算是会做买卖”赵信良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刚才还在心里觉得那两套文房四宝太贵,现在看见掌柜的也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且这里的东西也实在是不错,花这些钱也是值得,便放宽了心。
于是拿了东西,爽快地付了钱,出了书斋。
天渐渐透亮了,赵信良想了想,又一路往北走,进了一间布庄。
尽管现在家里的日子好过些了,可方氏依旧过得十分节俭,对孩子们倒是舍得,可对她自己而言,总过于苛刻了。
她身上穿的那些衣裳还是从赵家村带来的那些个,偶尔有一两件新衣裳,也都是赵相宜强逼着她买来裁制做成的,否则,她是万万不肯花钱给自己享受的。
想着方氏如今年龄大了,也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可得好好孝敬孝敬她,给她买些好吃好穿的来报答她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这间布庄很大,里头各色各样的布料都有,赵信良想着家里两个孩子如今都有好几套新衣了,便掐了给他们买布料的念头,只专门拣那些个花色老成些的料子来挑。
“我手里的这种料子是怎么卖的?”赵信良手拿一块丝缎暗纹料子问身后的女伙计,那女人微抬了下头,又立马低了下去,嘴上同时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一两银子一匹。”
面对她这样冷淡的态度,赵信良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看这家店算是大的了,品种也多,赵信良便耐着性子在这里头继续挑选,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这种人置气。
刚才那块藏蓝色的料子赵信良觉得不错,也适合方氏这个年龄段的人穿戴,赵信良便拿在手里细细地观察了一阵。
之前没仔细瞅也就罢了,现在仔细一瞧,赵信良却看出些端倪来了。
他的眉头越拧越紧,最后直接拿着布料走到那个女伙计的面前冷冷道:“我看你们是大店,品种也多,才来这里买东西的。没成想,你们这家店竟然挂羊头卖狗肉,黑心至此”
“你说话小心点爱买不买,哪有大早上的在别人店里说晦气话的”女伙计显然也怒了,立马抬起头来跟赵信良争辩道。
赵信良不怒反笑,紧揪着那块料子讥讽道:“别人也许看不懂,但这个却逃不过我的眼睛你这明明不是丝缎料子,却按丝缎的价格来卖别以为在绢布上弄点小花样,就可以把它变成丝缎了,以此来蒙骗我们这些客人”
“你,你瞎说什么”女伙计听得赵信良的一席话,立马有些心虚地红了脸,但口气依旧不善,冲赵信良更为大声地嚷道,“不买就出去买不起还在这瞎嚷嚷的,当心我叫人来赶你出去”
“如果这是真材实料,我一定买,但你们这样以假乱真的店,真真是不值得我花钱”赵信良将那料子往柜台上重重一拍,说这句话的时候,外头正好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这家布庄的东家,一个是跟赵信良一样来买东西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