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柏楠嗤笑一声:“那谁知道,若是误了吉时就怪你。”
白隐砚无奈地笑道:“翳书。”
符柏楠道:“你去洗脸,路上我给你画。”
白隐砚只得转身回去洗脸。
他说画,便真由他画。
白隐砚没带水镜,不知面容如何,只二人跨门而入时,迎上来的朝官,曾见过白隐砚的都停了停眼珠子。
她放下心来,朝符柏楠淡淡一笑,他没防备怔愣一瞬,手掩口鼻挪开视线。
他们来时已有些晚了,吉时堪堪将到,凉钰迁只来得及招呼了几句,外间喜婆一声高喊,他便什么都不顾,小跑着出门去接安蕴湮了。
符柏楠看着他背影哼了一声,讥讽之意却不重。
不多时,两支扎眼的红进来,锦绸绵长,缠牵交绊。
满堂客在这一瞬假意真心都并作一处,高叫的,欢呼的,吹哨的抚掌大笑的,人心热烈得喝着彩。
无论什么身份,成婚,总是值得喝上一杯的。
白隐砚并没有靠前,她和符柏楠一同站在角落里,淡淡笑着,望对拜,望结角,望送入洞房。
客人闹哄哄地追着新人进去,堂上一时只剩半数多人,些许女官多饮了几杯,拉着伴儿撸袖子在那划拳,有朝员举盏过去,攀谈几句,也被迅速拉入战局。
白隐砚看了一会,道:“你不去和他们一块玩么。”
符柏楠袖手冷哼一声:“我若是去划,不用半个时辰,他们就得输得光着屁股出门。”
白隐砚低笑。
不远处纱门喧嚣远又近,凉钰迁被簇拥着回来。
白隐砚道:“我去后面看看云芝。”
符柏楠点头。
白隐砚转身欲走,停一停,回头温声叮嘱:“你不要喝太多。”
“记得么。”
符柏楠怔愣地望着她,喉头滑动,不觉上前半步。
“翳书?”
“……你……”符柏楠回过神,“你去罢,我记得了。”
白隐砚笑一笑,提裙去了。
符柏楠看她背影消失在良夜中,踉跄转身摸了个空盏,满灌了一杯下肚。他扶着桌沿闭了闭目,喘息带颤。
友人成婚,喜典,顺遂的前朝,还有白隐砚。
一切太好,好过头了。
他睁看眼盯住手中酒杯,从紧握的力道中感到疼痛。
大梦两生,到底死前虚妄,还是此刻虚妄。
蓦地肩被人轻拍,他抬首,入眼是脚步有些浮的凉钰迁。他说了几句什么,符柏楠也回了几句,二人一碰盏,又是两杯杜康。
闹哄哄的堂中宾客渐渐涌来,再有劝的,符柏楠便俱都推了。
“内人叮嘱了,不可多饮。”他道,讲出这句话时的腔调,他自己也不曾听过。
“岂敢不从。”
他抬起头,忽见白隐砚远远提裙走出来,立在门旁冲他笑。
于是他也笑起来,举了空杯,倒扣过来对她示意。
内人叮嘱,岂敢不从。
岂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