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必要非得去那里。”
“大伙儿都去那里。”
直到现在他才从一动不动躺着的床上起来,身上只穿着泳裤,他的身体晒得很黑,很显然保养得很好,很漂亮,很安宁。他舒舒服服地,无忧无虑地打了个哈欠。
“冯妲应该也要来的!”
也许是因为韦达特的身体,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我有点心烦了。
“好啊,让她来吧。”
“但是她在睡觉。”
我看着墙上的裸女,而不是看着韦达特的身体,说道:“那你就去把她叫醒呀。”
“真的,要我去叫醒她?”
他去叫醒他的妹妹了。不一会儿他回来了,他的生活中好像彻头彻尾满是问题,像是少了烟就活不了似的,他贪婪地点了根烟,问我:
“你还是不抽烟吗?”
“不抽。”
又没有人说话了。我想像着冯妲满身是癣地躺在床上挠痒。之后我们又聊到了海水热不热、冷不冷这样的愚蠢话题。而后冯妲推门进来了。
“哥哥,我的凉鞋在哪里?”
这个冯妲去年还是一个小姑娘,今年她的腿就长得修长又漂亮了,还穿着小小的比基尼。
“你好,麦廷!”
“你好。”
“你怎么样?哥哥,我问在哪儿,我的凉鞋?”
兄妹俩就这样立刻开始了争吵——一个对另一个说他不是她的东西的看守人,而另一个又对这一个说,昨天她的草帽就是在他的柜子里找到的,他们开始大声叫喊起来。过了一会儿,冯妲摔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似的进来了,这次他们又开始争论谁该去妈妈的房间里拿车钥匙。最后,韦达特去了。我有些许不安。
“哎,冯妲,还有别的什么消息吗?”
“还能有什么!心烦呗!”
我们聊了一会儿。我问她今年上完了几年级,听她说读完了高中一年级,读了两年“预科”,不,不是在德国和匈牙利高中,而是在意大利高中。当时,我跟她嘟囔了几个单词:EquipementeletriqueBrevetetype,AnsaldoSanGiorgiaGenova……冯妲问我这些词是不是我在从意大利带回的礼物上看到的。我没告诉她说,在伊斯坦布尔所有无轨电车的前门上面都有这样无法理解的小标牌,而所有上电车的伊斯坦布尔人都不得不背下这样的东西,以免因为心烦而变得暴躁,因为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了这样一种感觉,要是我说了我坐电车的话她就会小看我。而后我们又沉默了。我又想了一会儿那些擦了雪花膏、抹了香水午休的人和那些打牌、看牌来消磨时间的人以及他们的母亲——那个令人讨厌的东西。之后韦达特回来了,手里晃着车钥匙给我们看。
我们一起出了门,上了被太阳晒透了的汽车,走了二百米之后我们在杰伊兰家门前下了车。因为激动而感到难为情的我,当时想说点什么。
“这里好像变化很大啊。”
“是的。”
我们踩着草坪里被摆成一步一块的石头走了过去。一个花匠正冒着炎热在花园里浇水。最后,我们看到了姑娘们,我就随口问了句:
“你们玩扑克么?”
“啊?”
我们下了楼梯。姑娘们优雅地躺在那儿。我想她们看到了我,便想了想:我身上有打牌赢的钱和从伊斯迈特那儿拿的衬衣,穿在泳裤外的刘易斯牛仔裤,裤兜里还有一个月里给那些傻瓜们上课赚的一万四千里拉。之后我就无聊地问道:
“我问你们玩游戏么?”
“什么游戏?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麦廷!”
事实上我认识泽伊奈普。
“你好,泽伊奈普,你好么?”
“我很好。”
“这是法赫伦尼萨,但是可别这么叫,她会生气的。你叫她法法就好了!”
法法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我们握了握手。
“这就是杰伊兰!”
我握了握杰伊兰有力而又轻柔的手。我想看看其他的地方。我想我可能会一下子坠入情网,但这是个荒唐幼稚的想法。我看了看大海,想相信自己很冷静,也没有无所适从,我也想让自己有这样的表现。其他人把我晾在一边开始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