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说到这里的时候,芭芭拉已经冲下去准备拿起来第二块炭来烧他的脸,陈默示意她冷静下来:“你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村长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下陈默,继续讲述了下去。
“神殿的人将普兰制造成为了怪物,用她的血肉之躯作为药引,每一个月,都会被感染的人分食,平时所有的人都必须保持情绪稳定,否则会引起病发。而只有那一日,人们可以任意宣泄自己的愤怒和恐惧,让自己发病,然后分食掉葛古多——吃掉药,恢复健康,这是唯一能够让其他人活下来的办法。”
陈默道:“你们瓶子里装的尸油是从哪里来的?”
村长看了一眼陈默:“那些是曾经死去的人尸体上炼出来的尸油。葛古多被我们分食之后,神赐予了我们办法,让我们炼出尸油,这样就能在神的帮助下,重新让葛古多长出身躯。”
然后等待的就是下一次的分食。
陈默想起来了那孕育怪物的石头,忍不住心底泛出一阵恶寒。
“我不信,我那可怜的女儿,怎么会主动自己站出来,一定是你们逼她的。一定是!!”
芭芭拉激动地浑身颤抖,拿出刀来:“我要将你们全都吃了,我要让你们感受一下普兰的痛苦!!”
“你不也吃了!”村民大叫了起来。
芭芭拉怒吼道:“你闭嘴!!那是你们骗了我,你们告诉我那是救命的药!”
村长不依不饶:“我们骗了你!我们也是为了救你!”
芭芭拉气的浑身发抖,弯腰呕吐起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哈切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论,黑长袍的人从床上伸了一个懒腰,有些不悦地说道:“吵死了。”
芭芭拉一把将陈默用长袍挡住,一边发出惊喜的喊叫:“您醒了!您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我今早在外面的雪地里发现了您,真是吓坏我了!!”
多僧盯着芭芭拉:“声音呢?”
芭芭拉:“什么声音?”
多僧站起身朝着四处张望,拉长了耳朵,村民见状纷纷喊起了救命,但他充耳不闻,神情焦灼地贴在地面上,又抓住了芭芭拉,狂躁地咆哮着:“声音!声音呢!!我明明听到了死亡之音,现在我什么都听不到了!你将我的声音藏在了哪里?!”
芭芭拉被摇晃地几乎站不住,陈默悄声藏在在她的长袍下嗅到了一阵腥臭的味道,她看到芭芭拉的后背有着奇怪的隆起,不断渗出血红色的粘液,她用手去触碰,那隆起的鼓包,手感软滑,像是一个活物。
她惊地抽出手,眼前一阵刺目的光涌入,多僧将长袍撩开,神情中带着狂喜:“原来在这里——!”
他一把将陈默扯了出来,一手推倒芭芭拉,用近乎将她揉碎在身体里的力量抱住,将头贴在她的胸口上,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啊,这如此有力,又如此脆弱的声音,实在是令人着迷……只有你,只有你……一定可以完成我的杰作!!”
他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往外搡去。
“我说过了,不许动我的孩子!!”芭芭拉在后面怒吼道,一把拽住了多僧。
多僧的眼神冰冷得可怕,他从一旁的小提琴中抽出来一把尖锐的刀,一刀刺穿了芭芭拉的手掌。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妨碍我,我绝不允许!!!”
芭芭拉着急地想要阻止,外面却站着一排排穿着长袍,带着奇怪如鸟喙面具的人。他们背后背着一个喷壶一样的东西,手中拿着一端,喷出刺鼻的酒精雾气。
多僧几乎是将陈默半拖着从房间里拽了出来。
芭芭拉连滚带爬地冲出来想要阻止,但却被那帮人拦在了身后。
多僧将陈默携着,冰冷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后:“我从来不喜欢强迫人,被强迫的灵魂会失去美妙的声音,我不想让我的艺术品遭到玷污,给你一个选择,你是自己跟着我走,还是——”
陈默没有半点犹豫:“我愿意。”
多僧:“?”
陈默回答十分陈恳:“识时务者为俊杰。”
多僧看了她片刻,将她一把扛在了肩头:“很好,哈哈哈,只有这样的灵魂,才配得上成就我的作品!”
陈默看到芭芭拉不可置信的眼神,大喊着普兰的名字,她挣扎着一直朝着陈默伸出手想要将她抢回来,但一双手只能徒劳无功地紧攥着空无,陈默朝着她微微欠身:“最近,感谢您的照顾。以及……很对不起,我不是您的女儿普兰,我叫做陈默,是惊声尖叫的主持人。”
芭芭拉好似被她这句话给击碎了,双膝坚持不住地跪倒在地,满脸泪水,神情空茫。
陈默闭着眼,心底泛起来微微的酸楚。
她始终不是普兰,芭芭拉也十分清楚。但她还是给了陈默一处庇护之地,竭尽全力换取最好的物资来照顾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依旧是奋不顾身地将她藏在身后。
也许很多年以前,她早已演练了多次,如何将自己的女儿这样救下来,甚至都形成了条件反射,日夜煎熬懊悔自己错失的那一瞬间。
那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也是一位作母亲最悲痛的遗憾。
陈默看到芭芭拉跪倒在残破不堪的家前,她嘴唇喃喃地,好似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