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分作三前两后,信步而行,为首是位须发尽白、衣袂翩翩的老者。
姑娘们立马保持肃静,颔首致意:“苏老先生好。”
阮时意只需一眼,便瞧见后面那青年,人如雾中修竹,面容儒雅俊逸,举手投足丰神俊朗。
不得不承认,即便与书画院几位仙姿逸态的翘楚比肩,那人亦未输半分风华。
他从画堂前经过,神情淡淡的,目不斜视,全然没关注那群女学员,更没觉察她的存在。
阮时意悄悄勾了勾唇。
京城书画圈就这么一点大,早晚能碰上。
万万没料到,只拐了个弯儿,不费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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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日,阮时意往书画院跑的时间,不知不觉变长了。
她原本坚信,莫论徐赫本人,抑或是他血脉,她都能平静接受现实。
活到这把年纪,自当坦然。
而实际上,她没想象中云淡风轻。
随着作画时线条的勾勒、矿物色的晕染,无数淡忘的记忆翻涌复至,提醒着她,他曾为了接近她,改投在她阮家门下,如洪朗然所言——处心积虑。
哪怕徐赫远不如她在子孙面前夸耀得那般十全十美,但无可否认,当初爱慕她、呵护她的心,千真万确。
他陪她时,不惜舍弃惯有的洒脱写意,静下心以工笔细细描绘他不擅长的花鸟鱼虫。
那一批画作,阮时意至今未公诸于众,是以世人无人得知,山水大家“探微先生”,也曾为讨好妻子,以水墨、浅绛、青绿、金碧巧密勾勒小绢画,三矾九染,甚至描绘过楼台界画的匠气之作。
心上微微泛起的一丝暖意,酿成了新的顾虑,使她踌躇未决。
她如何在不泄露自身秘密的情况下,试探对方身份和目的?
所幸,黄瑾适时打探了一切。
——此人姓徐,已婚人士,妻儿远在乡下,目前正与小侄子居于书画院处所。
据说,他是苏老无意间发掘、一心保荐入翰林画院的才俊。
得悉那人名为“烜奕”,阮时意瞬间悲喜交缠。
——徐赫别字“烜之”。
若是其子孙,多半会避家讳,不会用祖辈的字为名。
凭空消失了三十五年,一万两千多个日夜……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他未予她支持和鼓励,却在她年华老去、“撒手尘寰”后,隐藏身份回归?
他是原来的徐赫吗?还算是她的夫婿、子女的爹吗?
既然他没主动找上徐家人,她何必冒险暴露?
爱淡了,恨也淡了,或许这就是彼此想要的——镜破钗分,形同陌路。
反正,“徐太夫人”已死,活着的是“阮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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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过半,天气一日比一日舒爽。